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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别在路边捡三无alpha+番外

    久而久之,他几乎产生了条件反射。
    ——赶紧把这个姓韩的弄走,别在这说些乱七八糟的,等会儿云舒醒了,再听到这些,还不得再被气到一次?
    而且他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以后凡是林家的宴会,他都绝不可能让这个人再踏入一步!
    林誉火烧火燎的心脏终于舒坦了些,抿了抿唇,刚想开口。
    林涧始终沉静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终于聚焦,瞳孔倒影的人像逐渐清晰。
    林誉从里面看到自己的脸,威严稳重,习惯性地皱着眉,眉心一道深深的川字沟壑。
    仿佛有天大的成见,天大的不满,以及……不喜。
    林誉把自己想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在林涧没有继续看他。
    他的视线往旁边平移着一动,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谢岫白,然后把谢岫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林誉能清楚地看到,他儿子那双常年如冷冻碧湖的眼眸里浮现出的责备和关切,看到谢岫白没事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怕他对那个姓韩的动手吗?
    林誉恍惚间想。
    他就这样呆了一下,愣愣地没有反应,眼睁睁看着林涧走过来,伸手一拉,把同样站着没反应的谢岫白往身后一带,这才眸子一转,重新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如常地叫了句:
    “父亲。”
    走近了才发现,大概是路上车开得急,吹了点风,林涧的皮肤上还带着夜色的凉意,看着格外冰凉沁人。
    不过,再如何,也比不上他眼底的温度寒凉。
    是和他刚才看谢岫白截然不同的冷。
    明明前后只隔了不到一秒钟。
    就是天差地别。
    但这是他最熟悉的,林涧面对他的模样。
    林誉恍然间回想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他还在理所当然地对林涧呼来喝去的时候,林涧看他的眼神里早已经没了热度和情绪。
    简直就好像……三年前。
    那间难民收容所门口,他特意前去找林涧,无意间看到的林涧和同桌人的谈笑时轻松惬意,抬头时看到他时笑意一点点随风飘散的那双眸子,跨越时空,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林涧重迭了起来。
    久违的恐慌袭上心头。
    这些年他一直试图用粗暴的相处来掩盖那一刻一脚踩空的无措,用父子哪有隔夜仇来安慰自己。
    林涧只是天生性格冷淡……不是对他这个父亲有什么意见。
    直到这会儿。
    如此鲜明的对比再一次放在眼前,自欺欺人的幻想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他好像清醒,又好像当头被重锤一锤擂在了头上,一阵阵晕眩。
    沉疴施以猛药,谢岫白的话何止猛药,简直是在给他刮骨疗伤。
    但林誉对谢岫白“以牙还牙”的话其实没有多深的感触。
    他只觉得愤怒。
    这会儿看到林涧,才恍然回忆起——在他亲昵地称呼小儿子宝贝,温柔地和小儿子说话,转头看到大儿子的瞬间变成不耐冷淡……是这种感觉啊。
    林誉全身骨头都痛了起来。
    他难得这样认真地打量林涧,从对方和妻子极为相似的面容一路下滑到他握住谢岫白手臂的手。
    那只手修长优美,握在身后青年的小臂上,把对方藏在身后,自己则往前半步。
    这种一种亲昵而自然的保护姿态。
    在一个外人和他的父亲之间,他竟然更担心他的父亲会伤害对方,进而挡在对方面前,把戒备对准了他。
    说是被针刺都是轻的,林誉简直找不到言语来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记忆破开一道口子就再也弥补不上,过去无数有意无意的忽视终于化作子弹,划过无数时间长河,命中了他的额头。
    他不想相信,不想回想,但还是无可抵御地发现——这种对峙和保护的姿态,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和他从前每一次,理所当然站在别人的那一方,要求林涧退步时的情景,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
    只不过,这一次站在别人那一方的是林涧。
    终于,在无数次被他放弃之后,林涧也选择放弃他,已经长大的儿子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愚笨的、柔弱地等待救援的孩子,而是一个能化作高墙去庇护其他人的大人。
    他已经不需要再祈求他的爱了。
    所以林涧能毫不犹豫抛下他亲生母亲的生日宴,选择去医院陪伴一个老佣人。
    “抱歉,父亲,”林涧平静地打破死寂,“小白言语过激冒犯了您,我替他道歉。”
    谢岫白不满:“我才……”
    林涧五指扣紧他手臂。
    谢岫白看了一眼他漠然的侧脸,不情不愿闭上嘴。
    林誉知道这是林涧在给他台阶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本该顺着楼梯下来的,但是一想到昏迷的妻子,还是忍不住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把你母亲气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