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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她的手不经意落在腹部,那恰到好处的垂首,带着餍足的自信,仿佛是在传递一个秘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罪恶的秘密。
    像是一道雷極横空劈下,劈开了一场长久的缄默。皇帝的唯唯诺诺,贵妃的泰然自若,以及贾太师的面若灰土,都在这一刻相互胶着。
    没有人知道罪恶的人心里都在思量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短短一瞬究竟可以被拉到多长,正如不知道久旱的夏天,会在下一瞬,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甘霖。
    在一众朋党的殷殷期盼下,在局外人的隔岸观火中,贾太师身子一僵,恍若魔障侵心,抽干浑身力气,一下子半跪在龙椅之下的玉阶前。
    那背影摇摇晃晃半天,最终还是仰面栽倒下去,没有一声言语,径直砸在了大殿之上。鲜血自后脑缓缓流出,像两条终于得见天日的长龙,在御前,在众人面前,一路奔腾,欢快地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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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妖孽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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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落寒坐了下来,将一张信笺放在江令桥面前。
    “吕襄,十四年前科举中榜,二榜第七名,时授司虞员外郎一职,历经两年才擢升虞部郎中,如今十二年已过,仍位居原职,再无右迁。”
    江令桥看着那笺纸墨字,眉峰不由地敛聚:“这说不通,吕襄此人广受百姓赞誉,显然是有功之臣,不应该这么多年还裹步不前。纵使是无功,但只要勤勉无过,也该熬出头了,怎么会一直埋没于此?”
    容悦想了想:“要么是自己不愿,要么,就是他人不肯。”
    “或许多半是有人阻拦。”冯落寒开口道,“吕襄既出身科举,不应该满足于一个小小的虞部郎中,他有才干,有抱负,同乡邻之间和睦融洽。虞部是个肥差,他却一向廉正,两袖清风,想来是个嫉恶之人。这样的性子,乃当朝所需,但并非权臣所爱。一来二去,难免开罪于人。”
    她说完,递上了第二张笺纸。
    江令桥接过来,却没看一会儿,转而递给了对面的容悦。
    “吕襄,时年三十有二,未婚未娶,无妻无妾……”
    他读着读着,突然顿了一下,而后指着其上的字道:“这般细致的事也是要写进来的吗?”
    冯落寒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右护法刺杀并非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事,需得事无巨细才好,以备不时之需。”
    容悦看了看手中纸笺,又看了看正对上目光来的江令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确实……”
    江令桥则眼尾上挑,眯起眸子,满脸警告的意味。
    他佯作没有看见,将纸摊于眼前继续读了几句,读罢还有些忍俊不禁——
    “这吕大人同邻里之间的关系倒是不错,眼见嫁娶之事没有着落,竟惊动了八十岁的朱阿婆亲自替他张罗。这朱阿婆早年间便是以说媒为营生,这番重出江湖,尽心竭力说了一年的媒,最后竟也败下阵来,咳咳喘喘还生了场小病,直接回家卧床养病了。”
    算是奇事一桩,江令桥抱肘思忖道:“这位虞部郎中莫不是脸上生疮流脓,头上疤瘌密布?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为何一门亲事也说不上?”
    没错,定是面如夜叉,青面獠牙,吓得十里八乡夜不能寐的程度,否则轻易修不得如此高的造诣。
    然而,当江令桥和容悦肩抵着肩立于一个面摊前,看到桌前专心致志捧着碗嗦面的吕襄,疑惑更深了——
    那确实是一个而立有余的男子,虽然并非貌若潘安,但也确实不至于面目狰狞到足以骇退所有亲事的地步。是个普普通通人的长相,其面色黧黑,扶着筷子的手并不白皙,只是与阳春白雪似的面相衬,更显得白中黑了。
    熙熙攘攘的行人打街过,他湮没在其中,颇像个不扎眼的黎民百姓,只是举手投足间,还残余着十年寒窗的几分书卷气,叫人能一眼认出这位两袖清风的朝廷大臣。
    “吕大人,晨起吃面啊?”
    相识的街坊偶然路过,同他熟稔地打着招呼。吕襄抬起头来,回以一张笑脸。
    “是啊!老何的手艺自是没得挑,我这一日不吃,就浑身不自在!”
    没多久,又来一人:“吕大人,吃着呐?”
    “哎,是啊,你吃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哈哈哈——”
    “哎——老钱!”这次是吕襄先开的口,“这么早去哪儿啊?”
    “哟——大人!嗐!地里草长得二尺高,趁早上天凉,我去把它们拔消停了,免得太阳出来晒得人心焦!”
    “吃饭了吗?要不在这儿用上几口?”
    “不必不必,我家娘子给我带了口粮,且够我吃的呢!您来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