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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江令桥置身于庭院正中,四面的砖墙草木似乎在眼前转了起来,一圈接着一圈,乐此不疲,越转越快,转得人眼前眩晕,冷汗涔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嗯?哪里来的人声?为什么一直在道歉?
    她强忍着眩晕之症转过身,却蓦然看着自己的双亲跪在自己面前,正不住地以头抢地,口中不停地道着歉。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儿?”她的口气先是惊喜,忽而又转为忧虑,“你们这是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她正欲俯身去扶他们,却见那二人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大得可怕,额前早已磕得血迹斑斑。他们抬起头目眦欲裂地看着她,那眼神中没有一丝情谊,满溢的尽是怨毒。
    “都是你!你这个不孝女,滥杀人的恶鬼!败坏江氏门风,辱没母家名节!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会遭报应的!”
    他们指着她的鼻子咒骂她,惨白的手举在她面前,像两道削尖了的亡命牌般。江令桥身子开始觳觫,冷汗从额头沁了出来,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一句辩驳之辞,只是怔怔地摇着头,脚下不住地往后退。
    忽的,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江令桥猛一回头,赫然发现踩的是一只惨白的手,立时惊得向一旁连连闪躲。
    她这才发现,方才父母跪拜道歉的不是她,而是地上的那具尸体!
    江令桥的呼吸开始变得短促起来,胸腔因恐惧而极速起伏着。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向前几步探看——那人衣装俭朴,手脚粗糙,再看其面容——
    是吕襄!
    一刹那,恍若经脉中所有的血突然冲到了颅顶之中,挤压得双目泛起猩红来。她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都是你!你这个不孝女,滥杀人的恶鬼!败坏江氏门风,辱没母家名节!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会遭报应的!”
    恶毒的咒骂还没有停止,江令桥只觉得头很疼,像是全身的血骤然被抽干,一股脑都涌进颅内,快要炸裂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瑟缩在角落,捂着头忍不住啜泣起来,口中不停地道着歉,裙裾也簌簌颤抖着。
    是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一个人蹲在了她面前,带来一阵清爽的风。
    江令桥抬起头来看他,是李善叶,童年的李善叶。
    那一刻,她似乎也变回了曾经那个小小的姑娘。
    “哥哥……”女孩仰着头,声音脆弱得像是风中的烛火,脸上挂着晶亮的泪痕。
    “别怕。”他摸着她的头,挽袖替她拭泪,“哥哥在这儿。”
    他低下头,似乎要从腰间取什么东西。然而就在抬起头的那一刻,面目乍然变为成年模样,他手里持着一个冰凉的瓷瓶,拔下红头塞子往她嘴里灌。
    “这就是你用来害人的毒药!吃了它偿命去吧!”
    他掰开她的嘴,粗暴地将所有毒药倒入她口中。江令桥惊恐地睁着眼,却看见那瓷瓶中盛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颗又一颗怒目圆睁的活人眼珠!
    ——江令桥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被褥被浸湿,周身更是一片汗意。
    她做噩梦了。
    她很久都没有做过噩梦了。
    江令桥抬头望了望窗外,天已大亮,时辰并不早了。
    她从床榻上起身,有些虚脱地走向案桌前,抱起茶壶大口大口地灌着水。
    那感觉很熟悉,像是梦中李善叶无情地往她嘴里灌活人眼珠。
    待江令桥下至一楼的时候,六月、初六和秦娆珎她们早已起身,正闲坐在悲台正堂中央的月台上——那儿是舞姬们跳舞的地方,每一个晚上,都是夜夜笙歌的繁华深处。
    初六再没有用头发去遮眼角的胎记,乐于梳妆打扮的秦娆珎天天变着花样给她梳头发。
    “别动!”秦娆珎突然一喝,骇得初六一哆嗦,坐在月台上一动也不敢动。
    “这才对嘛……”她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欢天喜地地编起花样来。
    虽然身子不能动,但至少嘴还是可以说话的,初六畏畏缩缩地举起手来问了一句:“秦姐姐,还有多久啊……”
    “哎呀急什么!”秦娆珎嗫嚅道,“马上就好了……”
    “你态度好点!”一旁的六月一跺脚,手里的剑登时亮出一半来,露出凛凛的寒光,“一个时辰前说马上好,半个时辰也说马上好,你干脆骑着马梳好了,这么磨蹭!”
    秦娆珎虽不怕她,却也识相地往旁边挪了挪,这才敢翻她一个白眼:“男人婆!你说话不挂炮仗会死啊!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别教坏了初六,否则我找你算账!”
    初六正欲出言化解这每日早中晚不落的唇枪舌剑,却一抬头,看见了正下楼的江令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