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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容悦放缓了呼吸,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在这片幽然深沉的墨色之中,暗藏着一个不见天日的秘密。
    ***
    腥风萧瑟,太极殿中传来阵阵琴音,巫溪垂坐于大殿正中央,那悬空的琉璃天窗之下,莹莹撒撒落了一地苍白的光,落在她身前那把箜篌上,折射出凛凛寒意。
    “左护法当真不愧为我的左膀右臂啊……”巫溪笑着,素手撩拨琴弦,不紧不慢道,“近日里谷内上下一片清明,耳根子清净不少,说起来,这还要多亏了你的一番手段,果然,左护法从没让我失望过。”
    “谷主谬赞,”李善叶微微颔首,“属下不过是狐假虎威,得了您的令才得以全无阻碍。较于前段时日,忘川谷的境遇虽然有所改善,但偶尔还是会有些乱事的鼠辈作梗。属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斩草难除根,此事还需得谷主出手,方能无后顾之忧。”
    巫溪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磔磔笑道:“忘川谷十年,左护法这性子倒是比从前温顺不少。”
    琴弦叮咚,曲至高潮。她没有再言语,而是专心致志于乐音之中,神色自若。
    江令桥进来的时候,巫溪正微微瞑着目,倒是李善叶一眼望见她的身影自外面来,带进来一阵细微的风。
    “属下参见谷主。”江令桥目不斜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乐曲应声而断,巫溪缓缓睁开双目,双手落回身边,未再抚琴。见到来人的第一眼,脸上是笑意,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感情。
    “右护法来了?当真是好久不见啊。”
    江令桥看了眼地上的箜篌,垂首恭敬答道:“多日不见,谷主的琴艺更加精进了。”
    “哈哈哈哈哈……”巫溪忽然掩口笑出声来,“魔道中人向来以外器为依托来襄助修行,右护法的话好听,却不太真,想来是因你的法器为剑,难免疏于乐理。左护法,你觉得呢?”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李善叶有些猝不及防,他转身面向巫溪,躬身一礼道:“谷主是这世间唯一得成魔道之人,早已非借器之身,而属下离修得魔身尚远,连自己手里的玉箫都还掌控得马马虎虎,夏虫又如何能语冰?况且属下听来,这琴声分明就是绕梁不绝,谷主却向来谦逊,这倒是让我们这些不精进的情何以堪?”
    巫溪的笑声渐渐熄了,最后化作一抹浅的不能再浅的的笑意,留存于眼角眉梢。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琴弦,真心被浓厚的云翳遮掩住,叫旁人看不出一点所思所想。
    半晌,她堪堪仰起头来,望向江令桥的目光不知是冷还是热:“右护法此番回忘川谷,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回谷主,”江令桥道,“属下幸不辱命,此行是来取新帖的。”
    “哦——”巫溪淡淡点头,嘴角又荡开笑意来,“果然,右护法乃我肱股之臣。”
    她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李善叶,李善叶遇上了那目光,却坦然垂首,从容而不见半分异样。
    眼前一道明光起,江令桥双手承接之处,稳稳落下一副竹简,下端的红穗还隐隐残余着些许寒气。
    犹如死亡的温度。
    拿到了幽冥异路帖,江令桥也无心再停留,行了一礼之后便径直告退。
    巫溪也未挽留,抬目看着她一步一步消失在视线中。渐渐地,四下又死寂下来,连一处鸟啼都不闻于耳。
    巫溪坐于箜篌前,定定地望着那高阔洞开的大门,声音缥缈得宛如从一千年前走来——
    “怎么,你们两人也有龃龉了?”
    李善叶将目光从大门处淡淡移了回来,凝望着手里的玉箫,叹息似的笑了一声:“兄妹间的小打小闹罢了,至多三五日便能恢复如初……”
    殿中再无话,半晌,箜篌声又起,一如此处无人来过一般,依旧柔和静美。未消多时,箫声潺湲,如春水徜徉出薄冰,缓缓飘过太极殿。
    然而,这些并不足以抚慰这片疮痍的埋骨之地。
    ***
    容悦仍守在第一重结界的永夜里,这里无人,无花,无草,无兽,实在寂寥得很,他便来回踱着步,一边侧耳警觉着四方动静,一边翘首盼望着江令桥的踪影。
    然而,没等来江令桥,倒是等来了一个面目凶狠,浑身戾气的威武大汉。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又是怎么进这里的?”他的鼻孔里喷着粗气,手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
    “啊?这里不能进吗?可是你们也没在门口写告示啊!这如何能怪我?”
    容悦一边同他装傻嘴遁,一边悄悄攥紧腰间的匕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非我忘川谷中人,胆敢擅闯!”那人手提着一把长矛枪,正危险地对准了他,“我看你便是相思门派来的细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