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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两人目光相对,神色交织在了一处,却俱是沉默与无措。
    夏之秋是友,夏峥更不是敌,他们还曾一起谈天说地过的,如何能下得了手?
    江令桥捧着幽冥异路帖,不愿相信地眨了眨眼,期望看到的不过是幻象。然而再次看向上面的字时,仍旧还是原来触目惊心的两个字。
    插在祭炉里的线香已到寿命尽头,悄无声息地被风掐灭,断落下一节香灰,坠在炉中砸了个粉碎。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是谁来了?
    江令桥没有多想,将幽冥异路帖塞入容悦手中,而后对着满面画像一挥手,眼前便有灵光起——画像、香炉,甚至是空气里弥漫着的竹立香的烟雾和气味都顿时消失一空,仿佛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雁过无痕。
    她收敛住心绪,行至门前,打开门,看见了冯落寒。
    开门的那一瞬,冯落寒缓缓仰起脸来看着她,那眼神里像是藏着话,在两双眼神相碰撞的时候,显露无遗。
    “进来说吧。”江令桥说罢,转身熟稔地走入雅居之中。
    冯落寒也走了进来,转身轻声关好门,而匆匆后行至江令桥面前,颔首道:“护法,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一句话又将江令桥拉回了数日之前,她还记得临行前嘱托冯落寒去查要杀吕襄和沈瑭的背后之人,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线索。
    “是谁下的帖子?”
    冯落寒缓了口呼吸,抬起头,刻意压低声音,道——
    “当朝国师,楚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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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东曦既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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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杀人者,一个救人者,二者同行,是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还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江令桥深知,当一个刺客的血开始温热起来,便是这条路走到了尽头的时候。
    从前杀人,向来不问黑白,不论善恶。顶天了不过是恶人斩杀,好人毒杀,这便是所能给予的最大仁慈。
    可是如今完完全全不一样了,她开始畏惧那些司空见惯的幽冥异路帖,害怕上面细碎的字迹匆匆写完了一个好人的一生。
    她伏于案桌,面临轩窗,望着天边那轮红到了极致的落日,第一次感觉到了紧迫的萧瑟之气。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晚霞洇透了半边天,晕染开大片红蓝紫的光亮,美得绚烂而不真实。余晖悄无声息流入其中,化开了,弥散了,蒸腾起舒缓斑斓的金镶边。
    落日光景越过窗棂,将她的瞳孔点染为疏离的琥珀色,面容和眉梢描摹成淡淡的金色,温柔得能望见脸上细小的绒毛。
    江令桥枕于左臂,右手摩挲着手中的幽冥异路帖——心里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她瞑目默默沉思着,半晌,抬手将帖子遮蔽于眼前,把满目烟霞色阻隔在了视线之外。
    冯落寒说,给吕襄和沈瑭下死帖的人是楚藏,江令桥对此人并不熟悉,更未见过,只听说他是当朝国师,本就是圣主亲近之人,自二师三公一党大势已去,如今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权利深厚的一个人,为何要对两个无名之辈下手?
    吕襄无欲无求,一心只愿做好一件分内之事;沈瑭更是抽身官场,从此远离庙堂,这样的两个人,究竟如何招惹了他?
    她忽然想到吕襄自戕那一晚对她说的话,他说贾太师尚在其位时,便有一位大人许诺他高官厚禄,那位大人是谁?是国师一党吗?可惜那时没问,如今也没有机会再问了。
    除了吕襄和沈瑭,冯落寒还查了旁人,才发觉连同数月之前的周子音、徐斯牟、陈大人和那位刚刚走马上任的韦尚书,都出自他的手笔。
    难道从一开始这位国师便早有了布局,只等待一把合适的刀来将所有的阻碍除之而后快吗?
    忘川谷是刀,而江令桥便是这其间最为锋利的刀刃。
    幽冥异路帖的庇荫之下,眼前是柔和的黑色。江令桥瞑着目,脑海中静静地整理着一些乱麻般的思绪。黄昏时分的秋风拂面而过,轻轻掠动鬓发,这片刻的安逸之中,她的呼吸越来越平缓,最后枕着夕阳、晚霞和秋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难得一场没有顾忌的沉睡,待到梦醒时分,竟已至戌时。
    容悦轻轻揭过她眼前的幽冥异路帖,见她睡着,便也未将她叫醒。只是轩窗大开,晚风簌簌,这么吹上几个时辰定然是要不舒服的。虽然不知道修了魔道的人还会不会生病,但以免万一,容悦还是上前将窗户掩上了。
    然而关好窗一回头,却蓦然发现江令桥端端正正坐于案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方才的睡着只是一个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