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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对,没错,自己是恨他的,毋庸置疑。
    想到这里,官稚忽然仰天大笑,笑了很久很久,直至眼角染上微微的红意,才发觉这笑有些苦,涩得人笑不下去。
    他敛起笑意赫然转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满堂官员,目光凛冽。
    那是来自君王的凝视,天生赋有血红色的杀意,满朝文武瑟瑟发抖,立时跪倒在地,再不敢直视君威。
    然而楚藏没有跪,就在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看见了新帝的脸,瞳孔猛地骤缩了一下。纵然只有过一面之缘,时至今日他却仍然清楚地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官稚。
    不可否认,他的眉眼间有先皇的影子。但楚藏很清楚,他绝没有先皇那么好对付。
    官稚自然也记得这位故人,目光在楚藏脸上停留须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而后带着笑意缓缓收回目光,转过身走向那个金尊玉贵的宝座,十分不雅地径直躺在了上面。
    “龙袍呢?龙袍呢!怎么没人来更衣,老子可是皇帝!”他仰面躺着,不耐烦地大声叫嚣,粗鄙的话语响亮地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上。
    这……是什么做派——大臣们皆是一愣,显然被这位不走寻常路的新君骇了一跳。
    “各位大人多担待,多担待!”容悦忙笑着转过身来安抚众人,“陛下自小流落民间,行事作风什么的与宫中不同,难免与民同乐些,习惯就好……”
    “老子要穿龙袍吃好菜喝好酒睡美人!”话还没说完,身后人又嚷嚷起来,“都杵着干嘛?还不赶快去办!”
    容悦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面色难看的大臣,最后经停在楚藏的脸上,冲他礼貌地讪讪一笑。
    楚藏冷笑一声,面色乍看无甚波澜,然而博袖下的手却一点点攥得发紧。
    ***
    今日归宁,为了能多陪陪父亲,夏之秋特意起了个大早,带了好些他爱吃的东西,还有几身新衣裳,行军打仗的人过惯了苦日子,不到实在用不了的时候不会扔,就是不晓得尺寸是否合身,多日不见不知道父亲是胖了还是瘦了。
    坐在马车上,夏之秋的心思却不经意落在了旁的地方。
    很久没见过江姑娘了,那个叫望秋的宫女是她吗?夏之秋其实并不能确定,但却下意识地想往那个最恰巧的方向思考。她不知道江令桥进宫有什么目的,但觉得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和计划,自己是局外人不该轻易打扰。
    路上一颠簸,马车陡然颤了一下,夏之秋忽然想起来容悦也在宫中,或许江姑娘进宫就是为了帮他。想到这儿,她欣然笑了笑——这么一解释便说得通了,江姑娘确实进了宫,既然隐姓埋名便是不想让旁人知晓。楚藏说她曾在贵妃娘娘手下当过差,以江令桥的身手和性情,孟卷舒应该不会曝尸荒野。若有机会相见,须得向她问问埋骨之地,届时好好焚香祭拜。
    只是……自己过了这么久才想起容悦在宫中任职,回忆故往,那个人,那个名字似乎离自己很远了,以至于有些淡忘。夏之秋目光流转,抬手撩起车幔,看见大街小巷中人来人往、有说有笑,心中的执念便一点点被化解了——容公子很好,江姑娘也很好,他们都是像风一样自由的人,不受尘世桎梏,可以有说不完的话,这样的人在一起才最合适。
    世事皆有定局,有些事再怎样也强求不来,倒不如放手来得痛快。楚藏待她也很好,比任何人都好,她愿意并且向往着和他共度余生。
    “小姐,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前室传来灯青的声音,她和白道一同驾车,一路谈笑风生,回头来唤夏之秋时,脸上还带着方才谈天说地的笑意。
    夏之秋觉得,这辈子能这样无忧地过也不失为一件佳事。
    还没下马车,前来接应的下人就迎上来了,却似乎都不怎么爱说话,只闷头干活,将夏之秋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拿进府中,就连从前话多讨喜的南荣今日也出奇地沉默。
    灯青扶着夏之秋下马车,见到她微微蹙着眉头,忍不住问:“小姐,你怎么了?”
    夏之秋这厢才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小声问道:“南荣他们怎么都不说话?”
    闻言,灯青细细打量了下身边人,发现确实都冷着脸,索性拽了南荣的胳膊直言问:“南荣小哥,今日小姐归宁,你们怎么脸上都没什么喜色啊?”
    南荣呆滞地看着那只拽着自己的手,忽然抬起头极夸张地冲她咧嘴笑,骇得灯青当即松了手。
    “你还是别笑吧……”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彼时白道走上前来,打趣灯青道:“怎么做回了地头蛇,连旁人心情好坏都开始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