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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这这这……旷古未闻!我乃天子朝臣,理应为天下鞠躬尽瘁,怎可……怎可……”
    “哪里的天下不是天下……诶?你们读书人不是向来都说要为君分忧么?现在是怎么个意思,说话不算话?”
    “十年寒窗,臣是为了江山社稷才踏足官场的,陛下莫不是病糊涂了,竟说出这样的荒唐话!”
    “嗯?”官稚蹙眉,“你不是走后门进来的吗,难道我记错了?”
    梁大人一时语塞,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得很是难看,最后实在走投无路,哀求的目光投向楚藏。
    楚藏走上前,向官稚行了一礼:“陛下,臣以为不妥!”
    官稚危险地眯起眼:“楚大人,你一天要驳朕多少次才肯罢休?”
    楚藏仰首,目光锐利如淬毒的箭矢:“陛下,自古以来就没有逼人臣做内侍的道理。”
    官稚跟他叫板:“内侍都能位极人臣,臣子怎么就不能做内侍了?若没有这个先例,朕今日开了岂不就有了先例?”
    “一国之君当仁爱天下,陛下这样做,预备让梁大人一家妻儿老小怎么办?”
    “是梁大人自己说的,说要有所作为。再说内侍也能升官,更何况梁大人来了就是天子近臣,这是何等风光的事!”官稚没好气地说,“怎么,楚大人不会是嫉妒了吧?你要替他?”
    听到这儿,事情似乎是走到了死路,只待官稚一声令下,自己就会被带到一个小黑屋里被迫净身。梁大人连忙跌跌撞撞地爬上前,一个劲地向官稚磕头:“陛下开恩……陛下开恩,饶臣一条薄命吧……臣上有老下有小,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宫啊……”
    他哭得实在凄惨,扰得官稚头痛欲裂,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抬手去揉眉心,似是恨铁不成钢。
    “你就这么不愿做朕的左膀右臂吗!”
    听这语气,局势似乎出现了转机,梁大人连忙磕磕巴巴地膝行上前:“臣……微臣福薄,实在承不起陛下抬爱……还请,还请陛下另谋能人……”
    “伤心,真是叫朕伤心……”官稚掩面悲戚,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容悦看得分明,那指缝之间流露出的,乃是得逞的笑意。
    就这样,官稚以不想再看见梁大人为由,革除原职,将他调出中都,派去了偏僻的州府。临走的时候,梁大人还满面纵泪,感激涕零,皇恩浩荡四个字喊得比谁都响亮,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整件事有什么不对。
    楚藏自然知道官稚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先由容悦观星象,扔出朝廷星盘错乱的幌子,再借口说病体未愈乃天象所致,在朝廷中胡乱指点一通,弄得鸡飞狗跳一团乱。相似的手段屡试不爽,楚藏一党中已有多位要员被派去任一些无足轻重的闲职。
    楚藏孤身一人,已然处于劣势。
    黯然走在回府的路上,月光不知何时落了下来,四下静悄悄地,没有风雪没有鸟鸣,寂静得仿佛世间只余下自己一个人,无亲无友,无儿无女。
    夏之秋已经把自己锁在房中好几日了,不见人,不说话,也不肯吃东西。楚藏很担心,日日都去叩门,可她从来不肯应他的话。
    旁人都允许进,唯独除了他。
    她好像是生气了,可楚藏并不知晓其中缘由,私心想着,或许是前些时日四处奔波,陪她的时辰少了,所以才惹得她闷闷不乐。故而这几日,无论手头有多忙,他也总是尽可能地早些回来,期待某一日,又能看见她立于府中,冲他恬静地笑。
    然而那扇门,却始终没有再向他打开过。
    他微微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眼前那条幽暗的路,惨白得似是爬满了月光,远得没有尽头。某一瞬间,夜色停驻在眼睫,他看到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回到府上,有下人匆匆来报:“大人,今日夫人还是没有用膳,水也没有喝一口。再这样下去,小的担心……夫人怕是……”
    没有说尽的话里,楚藏比任何人都更明晰。
    从庖房中端了一碗养胃的汤,他如往常般耐心地叩响了夏之秋的房门。
    仍然没有人应。
    她许是还生着气,只是这一次,楚藏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便擅自推开了门。他想无论如何,今日也得让她用些饭食,哪怕惹恼了她,能发泄出来也好,心事若不得排遣,总有一日要被憋坏的。只要她能乖乖吃饭喝水,任她如何打骂,他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我进来了!”楚藏的嘴角噙着笑,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便仔细吹着碗里的汤,以便入口时不至于烫着她,“阿夏,今日汤不错,是你平日里最钟意的八珍汤,起来尝一口,好不好?”
    然而夏之秋并没有理会他,她的脸色很差,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眼,没有说话,只愣愣地看着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