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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传令下去,整顿人手……”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三日后攻入忘川谷。”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容悦阖上双目,静静领略着风拂过耳畔的力道,细听花苞绽开那一瞬微弱的惊叫。独坐于秋千上,两缕绳索系人间。四下草木环伺,头不顶天足不抵地,闭上眼会有神游八达之外的澄明。
    曾经一眼望不到头的渡劫路,转眼间已将抵达尽头——巫溪会是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天意吗?容悦几乎可以肯定了,只是邪魔方才出关,真正实力无人知晓,这正是不可小觑之处。若侥幸胜了,天劫可解正式登仙,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可若是巫溪的修为到了无可阻挡的地步,不慎败了,又会发生什么后果?
    容悦微微攥紧了手,如攥住仅有的命数一般——他并没有多少把握。
    缓缓呼出一口气,瞑目静默坐于白日之下。前路一如此刻眼前的晦暗——穿不透迷雾,便看不清草木掩映之后的风光。
    某时,眼前的黑暗倏然更暗了几分,他睁开眼,看见了江令桥清亮的眼眸,她俯身凑过来定定地凝视着他,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处,相距不过毫厘。
    “容悦,”她直起身来,“你怎么了?”
    他仰首看她,她背着光,周身泛着一圈淡淡的辉晕。
    “没什么。”
    江令桥笑了笑,也不追问,旋身于他身旁坐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哦?”闻言,容悦侧了侧目,问她,“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不高兴,而且还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容悦一抬眸,似是有些兴趣,正了正坐姿,道:“你说说看。”
    江令桥轻笑:“明日是讨伐忘川谷的日子,你紧张,对不对?”
    容悦不语,眼睫却不经意间颤了一下。
    “巫溪是世间唯一修炼成魔的人,足以有令人忌惮的实力。你、我,还有我哥都曾与她交过手,我们的能力尚且无法与从前的她匹敌,更何况她闭关已久,早已超越了从前的境界,所以你担心,你害怕,因为你没有胜算,对吗?”
    容悦双手抱肘地打量着她,许久,忽而直截了当地应了她:“对。”
    江令桥笑了,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只是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从未同旁人说起过。”
    “那当然,”她转过身,舒然地看着辽阔的霞光,“你的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容悦,以后你什么也瞒不了我了!”
    容悦的手直接捏住她的后脖颈,在她耳畔挑衅道:“江姑娘,你可当心些,说大话是会闪着腰的。”
    “我才不会闪着腰,你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江令桥笑眯眯地反驳他,脚下着力一蹬,秋千荡出一个轻柔的弧度。
    然而下一刻,又便被容悦一脚抵得停了下来,他凑到她面前:“江令桥,明日一战,你似乎已经成竹在胸了……”
    空气缓慢地静了片刻,江令桥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没了笑意。黯然叹了口气后,她忽然伸出手圈住他,语气间满是疲累:“两个人总要有一个是开心的,容悦,该你哄我了……”
    她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倦怠地闭上了双眼:“我也很怕……我怕我会死在那里,我怕不能给爹娘报仇,我怕会让更多的人给我陪葬……霞露壑下的凶兽齿爪锋利得很,我怕疼……”
    风吹过来,秋千微微晃动起来,像是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容悦神色顿了顿,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环着她,依偎在她身旁,听她每一句怅惘的言辞。
    “这一行若是死在了那里,灵魂就会被禁锢在忘川谷,要我永生永世看着仇人得意,我做不到……小时候,我以为我总有一日会长眠在忘川谷的某个地方,可是那一日迟迟不来。后来逃离了忘川谷,我以为我可以同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彻底割离开,余生不再闻不再想,可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没能做到,如今我又要再次踏足那个地方了……”
    天边的霞光将他们包裹于温柔的金色中,容悦把手轻轻覆于她的双目上,下颌抵于她的额头,低声呢喃:“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无人在意的死亡。”
    他抬头望着遥远而绚丽的天幕,任由纯净的金辉潜入眼底:“若有幸能渡过明日一劫,我们便一起生,若……若是天命难改,你我皆命丧于此,你也不会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永远都在……”
    手掌之下,洇出一股温热的湿意。容悦低头看,江令桥却红着鼻子笑了,她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撤下,小声说:“你哄人的功夫不如从前好,让人想哭,不想笑。”
    容悦不客气地揉乱她的头发:“这就叫教会徒弟,饿死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