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越觉得眼熟。
    但韩夺没空看那颗头塑究竟像谁,眼睛只顾着端详专心致志的假少爷。
    正是这家伙,抢走了他的父母、财富、生活......一切的一切。
    但是。
    顾子书光着脚一直踩在微凉的地面,时而用雕塑刀剐蹭头像的眼眶,时而蜷缩进圆凳子上,像只团在一起的雪兔子,戴着眼镜慵懒的用刀柄从远处比划角度。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被养在精致的玻璃房内,像枝脆弱的花蕾,很容易被摧毁。”
    所有室内室外的光线交汇于小阳台间,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替这朵娇花氤氲出如仙似雾的气息。
    蓦地。
    顾子书眼神里透出小兽般的恼怒,站起身一把将辛苦了五个小时的劳动成果推翻在地。
    那颗泥巴人头被砸得稀巴烂,五官扭曲错位。
    顾子书淡然以手指蹭了下脸颊,柔白的面孔仿佛涂抹了一层艳丽的胭脂,火色的云霞。
    真是朵娇花吗?
    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韩夺冷冷地转头离开。
    我看也是未必。
    顾子书从小阳台走出来,那摊烂泥堆在地上无人问津,小少爷也没有自己动手清扫的习惯。
    罗翔嘴里叼着鸡腿,大声喊他过来一起宵夜。
    顾子书的饮食一直由家庭营养师打理,高油高脂高盐的食品基本不沾,但也没露出嫌弃的神情,只说,“我已经刷过牙了,你们好好吃吧。”
    眼神丝毫没有流连,直逼向从浴室走出来的韩夺。
    韩夺涨了经验教训,洗完澡穿好休闲长衣长裤,墨黑的发丝擦拭到半干,侧着脖颈用手指穿插在发根间拨动。
    即使如此,顾子书还是最先注意到他黑如玄漆点染的眼眸,眼瞳中摇曳的冷光剔透通亮。
    顾子书主动上前与他道歉,“今天早晨那阵子睡蒙了,以为自己还在家里,哪个没规矩的佣人随便进我的画室,才讲了那句叫你滚的话。”
    韩夺冥冥中暗了眼神,如天然琉璃般粹亮又对称的眼珠子,令顾子书无端兴奋,甚至连头顶的倒计时器持续性闪烁几次都没注意。
    还有韩夺冷冰冰讲话的嘴唇,也是不薄不厚恰到好处的对称。
    顾子书一整天没能抓住创作手感的晦气一扫而空。
    直到韩夺很没给面子,单手插兜里微握成拳,“你讲这些话跟我有关系吗?起码我觉得很没有必要,如果真心认为不好意思的话,应该先把阳台里那堆东西清理干净,学校能同意你在宿舍里肆意妄为,在教学楼里给你设定一个专门的画室也是轻而易举。”
    顾子书即使再沉迷于优秀器官的诱惑中,也能发现对方鲜明的排斥感,正在以诡异的速度扩散开来。
    不由拿出少爷应有的骄矜问道,“教学楼,你说的是我家捐给A大的那幢∞型艺术综合大楼?”
    韩夺竟想笑了。
    弟弟。
    弟弟。
    好一朵娇花似的弟弟。
    一旁吃喝的两个体育生立刻以野兽直觉发现,这俩大一新生之间充斥着火光电石,一触即燃的强烈矛盾感。
    不等两人救场,韩夺也全无争吵的意思,掏出手机看了眼不停震动的信息,换了语气,“翔哥,我今晚有事可能不回宿舍,你能找个人帮我顶铺吗?”
    罗翔顺利接住话题,“成啊,明天给我再捎一盒周黑鸭的鸭肠炒饭,最近想吃辣的。”
    韩夺披上外套走得匆忙,顾子书瞄他两眼,问罗翔,“顶铺是什么意思?”
    solo夜总会内,米唐正被一群纨绔子堵在包厢里罚酒,小仙男的酒量原本还不错,要长这样的脸蛋还敢出来卖酒,最后就是卖身了。
    逮住他的人并没有动手动脚的意思,无非是生活缺乏激情,需要从另外一些事情中取乐罢了。
    快乐必然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才最够味的。
    米唐红白黑三种酒掺起来灌,再好的酒量也顶不住深水炸弹的威力,不一阵便开始抱着红酒瓶小声犯呕心。
    为首的长得不错,绝对是玩主里挺会折腾人的,被两个漂亮的小母0左拥右抱,眼神里散漫着得意,威胁说,“你敢吐一口试试,这酒四万一瓶,从上面涌出来,就从下面再喂进去。”
    两个漂亮小母零无不拍手称快,瞧向米唐的眼神刻薄阴狠,恨不能在那张仙气十足的脸蛋上割几刀似的。
    韩夺走进包厢的瞬间,门口的保镖们立刻冲出来四个,把人团团围住。
    韩夺不紧不急,“里面的那个有艾滋病,不让我进去的话,恐怕传染得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保镖被他义正严词地唬住了,打开门缝朝里面取乐的李子航道,“少爷,他说......”
    韩夺虽然只有19岁,长年累月的奔波使得他的体格挺拔精壮,很容易挺身闪进半米宽的门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