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张嘴,咀嚼,吞咽。
    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屏幕,目光紧锁。
    韩夺绝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边喂肉丸子,一边喂饭,还在无糖乌龙茶上插了吸管,确保小少爷进餐毫无后顾之忧。
    一旁用餐的学姐学长越看越乐,不由端起自己的饭盒,围上来观看奇观。
    这是不是明目张胆得太过分,当众加塞狗粮啊!
    小学姐忍不住好奇心的趋势,冲韩夺笑问道,“帅弟弟,你不是送校园外卖的吗?怎么还附送亲密投喂?需要消费到多少额度才能享受到这样一次待遇啊?我也想办理个VIP。”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关于调戏美男这种事情亘古不变,尤其是学姐们早已经在艺术的殿堂中充分学会释放本性,一个个都胆大妄为,连裸.男她们都敢画,更别提两个长相上乘的小学弟摆在面前,犹如笼中之鸟。
    韩夺准备好了如何应付,顾子书却更快说道,“什么特.殊.服务呀,人家可是我们宿舍里的大直男,我刚才是腾不出手给人家跑路费,叫小夺给我塞两口,我这边还有两个色块就完工了。”
    一旁看好戏的小组长说,“你们一个宿舍的还收你快递费呀?”态度表面比较良好,但是面对着一个颜值颇受追捧的顶级帅逼,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挖苦的机会。
    顾子书立刻回嘴,“亲兄弟才更要明算账,人家每天背二十几盒快餐上楼,难道不辛苦吗?”
    他的本意是替刚才韩夺喂他的事情打掩护,但受不了随便谁诋毁对方,锋利的爪子不再点击鼠标,而是抬头迎向周围的几个人影,一脸义愤填膺。
    或许,是那几个女的说话太过刺激敏感易怒的某少爷,也犹未可知。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大家一瞧小学弟好像被惹毛了,立刻作群鸟散尽。
    顾子书扁扁嘴,也不再吃美味的鸡肉丸子,转而问韩夺,“接完这一单你可以回宿舍休息了,快回去吧,我差不多也吃好了。”
    韩夺本想再陪他一阵,盯着人把饭吃完,顾少爷两句话把气氛弄僵,摆明是不想他再留下的意思,起身收拾一下背来的保温箱。
    顾子书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四个字。
    美人妈妈。
    韩夺经常听见顾子书躲在床帘或者小阳台,低声得与母亲打电话,无论任何模样的顾少爷,在接到母亲电话的一刹那,总是愈发娇气柔软,乖巧听话得厉害。
    韩夺准备离开的脚步突然停滞,仿佛被锁链拴在原地,难以移动。
    妈妈,妈妈......
    顾子书已经19岁的人了,喊江逾白的口吻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而这世界上最甜蜜又亲昵的词汇,如今像铁锤一般沉重击打着韩夺的心房。
    他从来没喊过妈妈,或许三四岁的几年里,是喊过家里那个女人妈妈的。
    在韩夺的印象里,那个妈妈总是十分狼狈,脸上、脖子上,被粗糙衣服包裹遮掩的部分,时常挂着青紫交加的痕迹,仿佛那些淤痕并非被残虐丈夫殴打的,而是天生长在皮肤里面的。
    况且。
    那个妈妈并不是很爱他的样子,每当她被禽兽父亲折磨过后,总是躲在房间角落嚎啕大哭,指桑骂槐,从早到晚,完全忘记四岁的儿子也在张着惊恐的眼睛打量着她,企图得到些许安慰和饭菜。
    那女人死的十分干脆利索,在他们家附近的树林里挂了一根绳子。
    韩夺远远得看见村民把人从树枝上取下来,连忙用小手捂住了眼睛。
    他不敢看,据说吊死鬼的舌头伸得很长,能垂到胸口,猩红如血。
    后来每次那个禽兽父亲无处发泄打他半死,总爱将七八岁的韩夺锁在阴冷的柴房里关一整夜,阴嗖嗖的冷风在树林中肆虐,摇晃的树影总像伸出长舌头的披发女人,贴着破损的玻璃窗犾犾哭泣。
    假如说。
    他所经历的一切悲惨遭遇,让顾子书来承受一遍的话。
    韩夺垂首。
    或许顾子书早就死翘翘了。
    顾子书死了......
    这个阴沉的假设无端令韩夺周身一寒,顾子书伸手摸了他的手腕,抬头问他。
    “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说得很不好,太落你的面子了?对不起嘛,我下次不叫你来送外卖了......我只是想看看你......”
    两人的耳语已经没人在意了。
    韩夺竭力稳定波动的情绪,露出再正常不过的笑容。
    “我要回饭馆归还保温箱,你好好吃饭。”
    顾子书没有松手的意思,“这边的活儿也做得差不多了,我已经连续两周没有回家,我妈妈说无论如何,这个周六日一定要回家住两天,她还说......”
    什么?
    韩夺眼神鼓励他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