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现在有资格去继续赖着韩夺,恳求那些生命值的馈赠吗?
    他的脸呢?
    顾子书重新恢复到噩梦连连的惊悚深渊中去,扯着被子说不想死,又说韩夺对不起。
    梦见的最多的应该是,韩大庆的拳脚使劲踢遍他的全身上下,疼得顾子书痛不欲生。
    这样魔鬼一样的生活,韩夺是怎么咬牙忍受下来的呢?又是怎么活下来?怎么温柔地走到彼此身边,全身心包容着、关爱着、怜惜着一个畜生生的儿子呢?
    顾子书根本没脸去见韩夺,躲在酒店里像见不得光的鬼祟,浑浑噩噩地度过难熬的两天。
    第三天郝觅晨的秘书亲自来送文件袋,直面风华正茂的顾少爷,也禁不住害怕对方憔悴如死的面孔,以及日渐消瘦的身躯。
    顾子书根本不敢开机,只要开机的瞬间,会大量涌进来许多找他的未接电话与短信。
    最多的属于韩夺。
    顾子书像被炭火烧手似的,迅速关机,厚皮厚脸惯了的顾少爷此刻变成惊弓之鸟,只消听听外界的风吹草动,立刻能魂飞魄散。
    肖林是顾酲十个特别助理中的总助理,顾子书的事宜一切都是由他亲手经办,尤其能将顾少爷以最快的速度安排进学校宿舍,办事效率不可谓不高。
    肖林接到顾子书的电话可以说习以为常。顾家最受宠爱的宝贝儿子一道命令下来,必须分分钟待命照办。
    顾子书约他在一间隐秘的咖啡屋见面,肖林进了包厢看见隐藏在阴暗里的小少爷,心底着实吃惊。
    瘦了倒是其次,两个眼底泛出淡淡的青色,皮肤几乎惨白,以至于眼睛更大,也空洞。
    肖林寻思,这小败家子没偷偷背着顾总和夫人违法犯纪吧?
    顾子书没了鲜活气,总是感到身体冷得像冰块,一直蜷缩在沙发间,小小窄窄的一团,惹得人无端怜惜。
    肖林问,“小少爷最近哪里不舒服?”
    顾子书替他点了一杯咖啡,自己点了一杯牛奶,半天只用吸管搅拌奶液,毫无饮用的欲望。
    肖林纳闷了,会喝奶的孩子生活态度还是蛮健康的嘛,于是拿出伺候顾总的心思,试探道,“小少爷您放心,我呢,上班的时候专心跟着顾总,下班的时间归您,不会乱说话的。”
    当秘书的都跟太监一样,特别会猜心思,尤其他都坐到总助理的位置,一颗红心早玲珑九窍了。
    顾子书从背包取出文件袋,递给他看。
    肖林安静打开袋口,只看了几秒钟简直吓出来一身冷汗,装作镇定地系好文件袋,“小少爷您可别开玩笑了,做DNA检测,依照规矩要走法律程序的。”
    这不就是金钱最具有魔力的地方之一吗?
    顾子书搅了搅牛奶杯。
    “我爸爸做任何事情,能瞒着我妈妈,也瞒不了你的。”
    谁让总助理是最高级别的太监,古称总管公公呢?
    肖林知道这位小爷不好隐瞒,心里跟明镜似的,毕竟是BOSS家的私事,何况对方还是个假少爷,依照人之初性本恶的概率,有谁会心甘情愿把顾家少爷这个头衔轻易让出来呢?
    顾子书见他仍旧在摇摆不定,妄图跟自己打马虎眼,直接道,“我不会挡韩夺的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涂上白漆也伪装不了东珠。”
    “我只是想知道,韩夺这些年,究竟遭受了什么?还有他那个畜生爹......应该是我的畜生爹,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他还有没有为难过韩夺?!”
    “我只想諵楓知道这些,你们别看我是假的就防贼来防我,我真的不会赖在顾家的。”
    “韩夺不能进顾家的门,我比任何人都难受,他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他配得上世界里最好的父母,最优质的生活。”
    肖林发现顾子书在哭,一双眼汩汩得冒着水汽,楚楚动人,但也十足的悲怆。
    “信我好不好,我没有资格去伤害他,也没有资格跟他抢......”顾子书摸了把眼泪,两天的时间足以叫他的决心更为坚定。
    “我想让韩夺幸福。”
    无论是知道真相之前,或者之后。
    顾子书暗自拧动着大腿的肉,疼痛能克服一切痛苦。
    我想多活的每一分钟,其实都在认真思考着,努力要跟韩夺幸福在一起过一生的。
    肖林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男人,不过顾子书的眼泪实在不像是伪装,他只能在不违背职业道德的前提下,大概讲了一下韩夺悲惨的生活经历。
    以及。
    韩夺现在每个月替坐牢的韩大庆还债的事情。
    顾子书听完要怒了。
    “为什么要叫韩夺还债?而且爸爸已经知道了韩夺是亲生子,他怎么能舍得叫自己的亲骨肉继续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