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夺,韩夺,韩夺……
    我独自活着你多赋予我的生命,过着自我忏悔与救赎的光阴,反而每分每秒都更加思念你的名字。
    不死不休。
    宋奇吓坏了,顾子书的眼神恍恍惚惚,嘴边反而含着甜腻的微笑,不禁急道,“小韩老师,我还是送你去看大夫吧。”
    顾子书神游玄天虚海,蓦地被扯回现实,直面的是一双漂亮乌黑的眼眸,温柔地摸摸男孩的头发。
    “我没事的,快去把你考上A大的好消息告诉王阿姨吧。”
    快到八月底,宋奇踏上了前往天城求学的道路,只是小孩儿完全没料想,顾子书也跟着一起要去。
    顾子书一直跟宋奇母子说,他姓韩,叫韩子书。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身上流淌着家暴畜生韩大庆的血液,但他真的姓韩,不姓顾。
    宋奇毕业刚好年满18岁,可以用他的身份证租一辆车,顾子书没有身份证,简直比坐牢还难受,两年来哪里也不敢去,只能窝在小镇上教小朋友们画画。
    宋奇喜气洋洋地先帮顾子书搬行李,结果顾子书只提了一个帆布包,沉甸甸的要命。
    怀里还抱着他的宝贝多肉锦晃星,不知为何,看起来并不像走亲访友,而是一种要搬家的架势。
    宋奇小心翼翼问,“小韩老师,你这是……”
    顾子书手里的帆布包很重,坠得他整个人细汗淋漓,但他从不准人随便碰东西,除了多肉锦晃星叫宋奇浇过水。
    “我跟你说过的,我其諵楓实也是A大的学生,”顾子书淡淡笑着,“三年没去上学了,感觉应该给学校个交代的。”
    宋奇又高兴起来,两人一起坐上车,在宋妈妈的热泪下,告别了气候温润的江南小镇。
    两人路上谈天说地,顾子书明显很高兴,试想他把自己拘役得太久,终于能有机会出门换口新鲜空气。
    可是几天后到了天城的地界,宋奇又明显发现顾子书神情萎缩,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活力,蔫蔫的连话也不想说了。
    到了A大门口则更紧张了,顾子书为此特意买了一顶鸭舌帽,遮盖住半张脸才肯进校园。
    宋奇不由缓解气氛,打趣他说,“小韩老师,你总不会是有什么社交恐惧症吧?”
    “要不然,就是这学校里有你什么躲着的人?”
    顾子书被他的话噎的面红耳赤,最终挑选了一个离题千里的话题说道,“在学校里不要叫我老师,我算什么老师呀,我都没有毕业证。”
    宋奇笑着问,“那我叫你什么?”
    顾子书咬咬嘴唇,“叫韩哥。”
    学校开学在9月1日,两人27号就来了,顾子书安顿宋奇先报道后去宿舍占个好位置,叮嘱小弟一定挑个好床铺,自己则在校外租房广告溜达了一整圈。
    千挑万选,最终选择了个最便宜的,租金一个月一千的好位置。
    虽说是叫租房,其实是把住宅楼下面的车库清理干净,勉强租给人住的地方。
    顾子书还挺满意的,只要能在这里熬过九月份,十月份天气开始冷了,他也不用再让这副怕冷的廉价皮囊经受任何折磨。
    天城毕竟地理偏北,入冬以后天寒地冻,选择住四面透风的车库就是傻逼,以此为切入点,顾子书又跟房东砍了200,成功以一个月800的优惠价格拎包入住。
    车库里没有独立卫生间,外面有公用澡堂和厕所,顾子书早跟自己提醒过无数遍了,他不再是金枝玉叶……
    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他能行!!
    买了干净的被褥枕套,生活用品,顾子书又爬高上低收拾屋子,清扫完灰尘后,整个人简直累趴了。
    头稍微有点晕眩,属于正常现象,只要每天能睁开眼睛看见太阳就行。
    收拾停当,顾子书终于把帆布包郑重其事地抬了出来,在简陋的木桌子上摆着他心爱的多肉锦晃星,然后从包里取出一尊雕塑。
    这块雕塑不是泥塑,而是木雕,属于上好的杜梨木,一方5000多,超级贵的。
    顾子书一向钻研的是泥塑,做木雕确实是第一次,从设计到下了第一刀,足足耗费半年,然后精雕细琢,再用砂纸打磨抛光,每一道工序他都做的异常艰辛与细致入微,生怕弄错一丁点。
    顾子书从不相信神佛,但他雕了一座神像,其中借助了几个国家的神话形象,糅合了他自己的形象构思。
    这座神像无性别,三头六臂,金珠玉石,单足立三十二瓣莲花宝座,面目俊美无俦,眼含柔波,共重11.6公斤。
    顾子书用砂纸又细细地摩挲了神像一遍,再用红布遮盖,给多肉浇了一点水,花盆摆在车库门外,踮起脚使劲拉好大门,进A大去找宋奇。
    天色已晚,暑天的热气还没有消退,顾子书形单影只走在校园幽长的道路,既熟悉又陌生,主要是心怀惴惴难安,使劲把头顶的鸭舌帽更往下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