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奕然和蒋家的那些恩怨过往,都已经不是秘密。
    宁欣茹知道得很清楚,她也知道此时的他该有多沮丧。
    冤冤相报,永远也无法结束,他和蒋时玥就会一直纠缠。
    她还爱着他,不想看到他继续被过去束缚。
    然而阎奕然回应她的却是,“宁欣茹,你走吧,不用来了。”
    宁欣茹愕然抬头,“阎奕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你就从来没有一点喜欢我吗?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滴答流下来。
    阎奕然看着她的眼泪,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女生。
    他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病入膏肓,这场车祸,让他想清楚很多。
    他和宁欣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更想要拉着蒋时玥共沉沦。
    不管两人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他都想,在她生命里再肆意一些,再拥有多一点的色彩。
    智者不入爱河,可最终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飞蛾,栽倒在她身上。
    ——
    这段时间,时玥做了眼角膜的移植手术,还在恢复当中。
    病房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时玥坐在床头,听到脚步声进来,抬头便问,“周千岐,你来得还挺准时,快给我倒一杯水,我口渴。”
    阎奕然走到床边,才出声,“是我。”
    随着他出声,他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她皱眉问,“阎奕然,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手术很成功,我来看看。”阎奕然拿起一旁的水杯,从保温壶中倒出半杯水。
    他伸手要去拉她的手,但是她却躲开。
    阎奕然将水杯重新放回去,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冷然,“现在,不跟我演戏了?”
    “你知道这一个多月都发生些什么事情吗?”
    她的语气何其冷静,阎奕然却下意识握紧拳头,“我知道,我一醒来就被当成嫌犯一样审问过。”
    “你不是吗?”时玥朝着他的方向抬头,“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我找到了爸爸的录音笔,你们俩最后的那段对话,我都听过。”
    提到这个,他的情绪就开始波动,“那你说说,我凭什么要救我的仇人?”
    “我不当你是杀人犯,你只是见死不救,可是你我都知道,爸爸的命我会算在你的头上,你已经报复过蒋家,现在轮到我来报复你,你就不能接受了吗?”
    她那柔柔的语气,仿佛化为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在他的身上。
    “随便你做什么。”阎奕然按捺着澎湃的情绪,“你有本事的话,杀了我也行。”
    他现在才深刻地意识到,他和蒋时玥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好好跟彼此说话,他甚至再也看不到她对自己笑。
    那天晚上在蒋家的院子里,他给她推秋千的时候,或许就是两人心灵最贴近的时刻。
    可是,再也回不到那时候。
    现在她的语气里,只有嘲讽和冷漠。
    “我杀你做什么?我不像你能狠得下心去要一个人的命,况且那个人和自己相处过很长的时间。”
    她的话,让阎奕然怔住,心脏仿佛已经被绞得血肉模糊。
    他对他的父母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他对他们,痛恨居多。
    因为他们抛下了他。
    渐渐地,他的恨转移到蒋氏集团,再精确到蒋家。
    这样一来,他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将复仇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否则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度过这漫长的日日夜夜。
    可是蒋父死了,蒋氏集团到手,他也依旧没觉得有过快意。
    直到他昏暗而干涸的世界忽然出现和风细雨,一点点浸润他。
    他开始拥有新的乐趣,新的目标,可惜,在他认清自己的想法之前,一切又被颠覆。
    有人从他的世界,将她窃取。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那并不是窃取,那是她知道所处世界有多肮脏后,主动离去的。
    阎奕然沉默时,时玥伸手摸向覆在自己眼睛上的纱布,“我这双眼睛,还能救回来,你是不是感到很遗憾?”
    阎奕然从压抑中抽离,嗓音低沉,“你在心里已经给我定罪,我说什么还有用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她的命,但是,他对她的伤害是既定事实。
    他甚至不敢当她的面承认这一点。
    她却笑了一下,“给别人定罪,这不是你擅长的吗?”
    阎奕然张了张唇,到底是没有反驳她,“那我就等着看,看你怎么报复我。”
    阎奕然从病房退出去,在门口时,看到倚墙站着的周千岐。
    对方似笑非笑看着他,“阎奕然,好久不见啊。”
    阎奕然没搭理他,错身离开。
    周千岐看着他的背影,继续说,“你欠玥玥的,都该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