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朝风想斩草除根,又不能背上弑兄的罪名。
    和我一商量,还得来一剂猛药。
    殷朝风授意心腹大臣放出关于皇嗣的议论,又在朝堂上故意挑起事端,和我撕破脸。
    吵完架,他就抛下我一个人去行宫了。
    我则表示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娘家。
    当即收拾行李,准备走人。
    离开玹京前,我去见了殷望雪。
    这次见面,我是瞒着殷朝风的。我就是突然想见见殷望雪,以后可能都见不着了。
    牢房很阴暗,有点像当初我待过的玄狼宫暗室。那时殷望雪从光芒中走来,向我伸出手,那画面,我至今难忘。
    虽然当时,他也只是在作秀。
    ——救我一条小命,博取一波贤名,顺便让几个弟弟被拘禁几个月……无非是皇家内斗那些把戏。
    殷望雪盘腿坐在草席上,衣衫整洁,玉容白皙,宛若一尊菩萨。
    我告诉他,我要离开玹京了,愿他好自为之。
    他问我:「选择殷朝风,你后悔了吗?」
    看来,他已经知道我和殷朝风在闹矛盾了。人关在牢里,消息倒挺灵通。
    我问他:「不选他,难道还选你吗?」
    「那还是算了。」他笑着摇摇头,「孤不喜欢你这种女人。孤不是殷朝风,不能容忍与女人同坐龙椅,共治天下。」
    我也笑:「本王也不喜欢你这种男人,有种莫名其妙的自
    信。」
    「孤知道你和殷朝风又是在演戏,想引蛇出洞——引孤这条蛇。」
    哦,原来已经被他看穿了啊。
    「不过没关系,孤会配合你们的。」他淡然,「没准,孤真的赢了呢?」
    「真自信,那祝您好运。」
    我转身离开。走到牢房门口时,殷望雪叫住我:「你可知,当年你藏于暗室,是谁把消息泄露给孤?」
    我不太懂,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我回忆了一下当年。那时我突逢大变,心态崩溃,只想躲在暗室里苟且偷生,却出了个告密的叛徒,害我暴露,被迫离开殷朝风回北凉。因而我对那个告密者耿耿于怀。
    我说:「殷朝风说,是他身边出了叛徒。」
    「如果孤告诉你,是殷朝风自己故意走漏的风声,你信么?」
    我呵呵一笑,离开牢房。
    我与驻扎在玹京城外的北凉兵马汇合,带着从玉朝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回北凉去了。
    北凉和玉朝的同盟就此土崩瓦解,殷朝风如失羽翼。
    紧接着,玹京发生叛乱。
    废太子党起事,意欲废掉殷朝风,拥立殷望雪。
    殷朝风的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激烈抵抗,叛军一时没能得逞。
    深夜,大雨。一队人马冲出城门,越过护城河上刚刚修好的木桥,直奔珏山。
    废太子殷望雪被这队人马护在中央。只要翻过珏山,一路向东,他就能脱困。
    东方有他的旧部,他振臂一呼,必有千军万马响应。
    即将登上珏山山顶时,天亮了。殷望雪回头望一眼山下的玹京,恍惚片刻。也许他在想, 这枚宝贵的珠玉, 为何就从他手中莫名遗失了?
    就在这恍惚之际, 他胯下马儿突然绊倒,他摔下马背。
    身边的护卫没有上来帮他。他们都瞬间死掉了,尸体上插着箭矢。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北凉人, 手持马刀, 凶神恶煞地杀过来。
    片刻之后,叛军一个都不剩。
    只剩孤家寡人殷望雪。
    他退到悬崖边。我骑在高头大马上,逼近他, 俯视他。
    他自嘲:「孤自作聪明了, 还以为能离间你们。」
    他所谓的「离间」,就是在那天我离开牢房前, 告诉我, 当年我藏于玄狼宫暗室, 是殷朝风自己故意走漏的风声。
    殷望雪这么做的目的, 无非是想让我明白,殷朝风也不是真爱我, 他玩腻了我,想甩脱我,才借太子之手,把我赶回北凉。
    如此这样, 我肯定会对殷朝风失望。
    可最终,我还是忠实履行着与殷朝风之间的承诺。
    殷望雪摇头叹道:「为了一个殷朝风,你非要对孤赶尽杀绝?」
    「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二姐。」
    「……哦?」
    「怎么, 你都忘了?「我苦笑, 「五年前,你那三个弟弟,到底为什么会来骚扰我们?」
    他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没有太子的授意怂恿, 三个草包皇子又怎么敢对北凉公主下手。
    当时, 三个畜生在兴头上说漏了嘴,被我记住了。
    五年前,我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复仇。五年后, 我胆子大了、能力强了,要是还不把仇人赶尽杀绝, 如何对得起我付出和拥有的这一切。
    「你不说, 孤还真忘了。」殷望雪负着手,意态淡然, 「孤当时嘱咐过他们三个, 要对北凉公主们温柔点。你可能不知道, 你父亲当年掳走孤的母后,对待她的手段,可比孤那三个弟弟粗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