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住,她是皇后。」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祸乱后宫,朕不容你。」
    八
    我真牛掰,真的。封嫔第一天,就自己把自己搞黄了。
    薛碧谙当晚拂袖而去。第二天大清早,白得玉带着一伙太监,凶神恶煞地闯入华墟宫。
    白得玉说,皇上今晨上完早朝,感到身体不适。太医经过检查,认为是我昨日熬的鸡汤有问题。
    我还来不及喊冤,就被关进暗室。
    三天之后,查验结果出来了:我熬鸡汤的鸡有瘟病,当日宫中送入的一批鸡都有此类病状。
    皇上把御膳房的管事太监重罚了,而我算是无心之失,被罚禁足思过。
    这个处罚不算重,但我明白,薛碧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从今往后不要勾引他了,不要祸乱他的后宫了。
    他要做他的好皇帝,革除弊政,实现中兴,不允许任何人干扰他。
    华墟宫,成了一座华丽的废墟。日子孤独,拮据,绝望。
    我干爹定期派心腹给我捎些吃穿用品,可能他对我还抱有希望,觉得我还能死灰复燃。
    禁足的日子从秋熬到冬,没个尽头。每天对着墙壁砖瓦思过思过还是思过,我一个小妖精,都快给修炼成佛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一个月色正浓的夜晚,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瘦了,眼窝深了,少年的翩翩潇洒完全褪去,只剩一个男人的疲惫和阴郁。
    他说:「朕早都想来看你,只是一直太忙了,没顾得上。」
    哦,三个月都没顾得上,看来确实忙。
    这三个月我虽然禁足,也偶尔通过干爹的人听闻零星消息——天灾不断,民变四起,国库银两告竭,朝中党争不歇。
    我想,他一定很累吧。
    他:「想喝你熬的鸡汤了。」
    我:「万岁爷不怕鸡瘟?」
    他:「朕自己带了鸡。」
    白得玉抱着一只老母鸡进来。
    「现熬吗?需要两个时辰,万岁爷没那么多时间等吧?」
    「朕把折子也带来了,你熬鸡汤,朕批折子。」
    好家伙,世事真奇妙,我都快看破红尘了,他却自己贴了上来。
    我架炉子,烧水,剁鸡,调汤。
    他就在旁边的小墩子上坐着批折子,时不时抬头往我这边看一眼。
    当鸡汤散出第一缕香味时,他忽然说:「朕是急性子,总嫌时间太慢,可这一刻,非常希望光阴就此停住,停在这静谧安然的一刻。」
    这句话,竟然令我一阵心酸。
    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皇帝,大?有史以来最好的皇帝。勤奋,正直,有担当。疯狂地燃烧自己,只为挽大厦于将倾。
    所以,从坐上皇位之日起,他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到生命的尽头。
    九
    喝完鸡汤,我俩干瞅着对方。
    我说:「万岁爷要继续批折子吗?臣妾先回屋睡了,不打扰万岁爷。」
    他讷讷地:「居然,都批完了。」
    「啊,那……」
    「要不,朕陪你一起睡?」
    换作禁足前的我,听到这话,估计一个纵身就扑向他了。
    可现在,我只是木木地,不知所措。
    「走吧,咱们去床上睡。」他竟主动拉起我的手,带我向内殿走去。
    我被他牵着,脚下软绵绵的,像踩着棉花。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他把我放在床上时,我这么想。
    「而且还是个春梦。」
    他解我领口时,我这么想
    。
    「啊,这春梦,好逼真。」
    他冰凉的唇吻我的脸时,我这么想。
    「禀万岁爷……」白得玉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俩的梦一下子惊醒了。
    他撑起身子,沉声问:「怎么了?」
    「河西来了紧急军报。」
    他迷蒙的眸子瞬间清明,迅速起身下床。
    走出两步,又回头对我道:「你先睡,别等朕了。」
    剩我一个人傻眼。我以前这么耍过皇后,果报不爽,现在报应到我自己身上了。
    无梦的一夜过去后,清晨白得玉带来了圣旨。
    我被解除禁足,晋升妃位。
    哈,这等好事,我差点又以为在做梦。
    「依惯例,还该有些赏赐的。」白得玉恭恭敬敬对我说,「可现如今前线吃紧,后宫都要节省用度,万岁爷说,望娘娘体谅。」
    体谅,当然体谅。如果我贪慕荣华富贵,就不会进宫来了。
    放眼当朝百官,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只有天子最穷。
    过了两天,薛碧谙来到华墟宫。他更瘦更阴郁了,宽阔威严的龙袍也遮不住他的虚弱疲倦。可他望向我时,目光变得明净柔和。
    依旧如上次,我熬鸡汤,他在一旁批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