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走投无路之际,抱住的一条大腿。
    而他更是我自尊崩塌之际,抓住的一棵救命稻草。
    我俩是互帮互助。
    洞房花烛夜,卫洮掀起喜帕,我低着头,不愿让他看到我的脸。
    虽然化了精致的妆容,我还是又胖又丑的。
    我和卫洮肩并肩坐在婚床上,我很不适应,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呢?
    以前,我的父亲和母亲从没挨得这么近过,两人永远保持一丈远以上的距离,更不可能同床共寝。
    我曾听父亲跟他的小妾说:「大夫人那张丑脸,老夫看到她都支棱不起来。」
    然后就是小妾肆无忌惮的笑声。
    我不懂「支棱不起来」是什么意思,但我明白,人长得丑,是件挺可怕的事。
    我长得像我娘,自然美不到哪儿去。从小到大,因为相貌,我承受过太多恶意。
    思绪回到洞房里。我紧紧攥着喜袍,不知该怎么办。却听卫洮问:「娘子,你饿吗?」
    「呃?」
    「饿?那正好,我给你做好吃的去。」
    「相公……」
    「让娘子尝尝我的厨艺。」
    他脱掉大红喜服,把中衣的袖子往上一撸,跑出去忙活了。
    新婚之夜,我俩享用了一顿饕餮大餐。
    「娘子,为夫还让你满意么?」
    「嗯……满意,满意……」
    「还想要吗?」
    「要,要!」
    卫洮笑呵呵地把一块牛肉喂进我嘴里。
    七、圆房
    婚后,卫洮把三从四德贯彻落实到底。在他的悉心呵护下,没出半年,我又胖了一圈。
    太子说的「等你瘦下来再娶你」,永远实现不了了。
    但我现在很幸福。
    有一天,我在齐王府,听几个姐妹聊到王爷和新王妃的圆房趣事,一个个神秘兮兮。
    我听得一头雾水,插嘴道:「啥叫圆房啊?」
    几双眼睛齐齐望向我,那些眼神里,有戏谑,有同情,还有看笑话的。
    洛佩郡主用手绢捂着嘴笑:「谢榭,你家那高辰国的小王子,到底行不行啊?」
    行不行?指的哪方面行不行?她们倒是把话说明白啊。
    回家以后,我问卫洮:「相公,啥叫圆房?」
    卫洮愣了愣,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某种菜?」
    「啥菜,你做给我吃?」
    「好,我去研究研究。」
    当晚,我就吃上了一种圆圆的糯米团子,卫洮说这就叫「圆房」。
    嗯,圆房味道一般般吧。
    相处日久,我愈发觉出我相公的好。他性情温和,与人为善,谢府上下无论主仆都十分喜欢他。
    他从不评价我的容貌。我跟他说话时,他会专注地看着我,像看红烧肘子一样专注。
    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我不必焦虑,不必迎合,无比地轻松自在。
    可这份美好,在我发现手帕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我这才意识到,这么好的夫君,可能不是我一个人的。
    难过的情绪如暴风骤雨,把我的内心搅得一团狼藉。我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自尊之城,顷刻间只剩断壁残垣。
    难过之后,是深深地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迷住了我的卫洮?
    我要查出她!
    可是从何查起呢。
    八、追查
    我找来府里的管家翠帘,让她研究研究这块绣花手帕。
    「这手帕子用的是舞州产的罗,整个崇安,至少有八家布庄卖舞罗。」翠帘说。
    至少八家?我犯愁了,这可不好查。
    「不过,这绣线挺特别……」翠帘把手帕对着阳光,仔细观察,「看上去应该是姚线
    ,属于贡品,一般布庄卖不了,据我所知,崇安只有一家布庄有姚线。」
    「哦?哪一家?」
    翠帘笑道:「夫人难道不知?就是谢门布庄,咱自家的产业啊。」
    「那就好办了,你快去查查,半年里有谁来布庄买过姚线,买的什么颜色,统统报来。」
    「是。」
    小半天工夫,翠帘就把名单拿来了。因为姚线属于贡品,都是熟客交易,并且要留账底,账簿上会记下每次交易的详细情况,包括买主姓名。
    我数了数,半年里统共有十一位顾客买过姚线。
    手帕上的姚线有红、黄、蓝、黑四种颜色,同时买了这四色姚线的顾客,有六位。
    其中两位,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买的四色姚线里,黄色线和蓝色线最多,红色次之,黑色最少。
    这正与手帕上姚线的颜色比例吻合。
    而这两位顾客,一位叫「宋大勇」,另一位叫「傅云意」。
    傅云意,就是她了。
    我把所有事情推到一边,什么也不想干,坐在窗边发呆。
    今天整整一下午,卫洮都没来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