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鹤丸殿,您这是……?”

    听到身后清朗的男声,鹤丸国永不由皱了一下眉,但转头的一瞬,不悦的神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散漫地说:“是膝丸殿啊,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明明是鹤丸先行踪鬼鬼祟祟,他却反客为主,将话题抛了回去。

    千年古刀里少有的单纯刀膝丸倒没有想那么多,鹤丸这么一问,便顺着对方的问话回道:“我,我是因为阿尼甲想要……”

    他忽然顿了一下,神情明显犹豫起来。

    见状,鹤丸国永顺势善解人意地说道:“看来是我不方便知道的事情,没关系,膝丸殿,那我就先走,不打扰你了。”

    好骗的膝丸瞬间露出感动的表情:“谢谢你,鹤丸殿。”

    鹤丸国永随意摆摆手,便大摇大摆从门[kou]走了出去,徒留膝丸一人感叹鹤丸国永真是个好刀。

    “所以说,有个阿尼甲还是很重要的吧。”

    “鹤丸,你在说什么?”

    泽田熏从被褥里冒出小脑袋,困得眼角流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没什么,小孩子不睡觉可是长不高的哦。”鹤丸国永轻轻拍了拍泽田熏的头,被后者不乐意地避开,显然是还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

    “还不是等你……”泽田熏嘀咕几句,她一点也不好奇鹤丸国永到底去哪了,而且,她还在生气!!!

    想到这,她顿时气鼓鼓地用被子盖住脑袋,眼睛一闭,心里默念着她才不会轻易原谅鹤丸,一定要对方买好多好多小蛋糕才行……爹地……妈咪……想着想着,她不知何时便沉入了梦乡。

    鹤丸国永跪坐着静静守候在她的床前,见着小女孩睡相一点都不好地踢开被子姿势四仰八叉,不由哑然失笑。

    他动作轻柔地帮泽田熏掩好被子,眼神温柔。

    清亮如水的月光照进天守阁中,换上一身华丽正式的出阵服的男人脊背挺直,锋锐的本体刀随时可出鞘,他敛目养神,安静守护床上[shu]睡的小主人。

    在这个曾经杀死过审神者的本丸,他无法信任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等泽田熏醒来,鹤丸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揉了揉眼睛从榻榻米上起身,瞥见枕头边半压着一张白纸,[chou]出一看,上面用飘逸的字迹写到:

    “我去给你找你能穿的衣服,不要出门,这里很安全。鹤丸留。”

    “笨蛋鹤丸。”

    泽田熏嘟囔几句,把纸一扔,赤着脚便下床,快乐地探索这个新领地。

    昨[ri]他们回来得晚,泽田熏还没认真巡视一番呢。

    这个房间很大,休憩的领地和办公的空间被用[jing]美的屏风分割,案台上的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泽田熏看了一眼正中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黑字便失了兴趣。

    但奇怪的是,与案台的整洁相对,衣橱里的物品倒堆放的很是随意。泽田熏略微看了看,柜里的衣服款式有男有女,并不能凭此分辨出此处房间之前的主人[xing]别。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个主人应该不是个喜欢装点房间的人,或许,他并没有将此地当作他的栖身之所。房间里的生活气息很淡,泽田熏不喜欢这样。

    在她的印象中,卧室——应该是卧室,是一个充满毛茸茸的、温馨的、会令她感到安心的场所,而不是这样简洁到苍白的地方。

    巡视这么久,她有点饿了。

    泽田熏再次爬上床,摸了摸微凉的被子,心情更不美妙。

    “所以说,鹤丸大笨蛋。”她赌气道,找什么衣服嘛,她好饿的说。

    怎么还不回来……

    她决定不等了,从蓝[bo]那学会的什么都有的异次元空间里——她的[kou]袋中,掏出一小袋压缩饼干撕开。

    好难吃,但妈咪说了,不可以因为难吃选择不吃饭。

    泽田熏艰难地咽下干干的饼干,连头顶的呆毛都委屈地垂下来。她想太宰了,更想念□□丰盛美味的伙食。

    就在她一个人窝在床角怨念地长蘑菇之时,轻快的铃声响起。

    泽田熏一下就[jing]神起来。

    “莫西莫西,能听到吗?”

    “太宰!”泽田熏就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猫咪遇到能给她撑腰的大猫一样,喵喵叫着诉苦,“我不要去当什么审神者了,他们竟然不给我饭吃,太过分了……”

    “嗯嗯,”隔着电话,太宰的声音听着有些失真,但其中调笑的意味却传递得很完美,“但是,我没记错的话,是熏酱主动想去的吧。”

    泽田熏被他这话一哽,下一秒耍无赖道:“我才不管,反正我不想当了,太宰你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

    “你是不是有别的小孩了!”泽田熏顿时警觉。

    “这个嘛……”他坏心眼地拉长了声音,估摸着小崽子快发脾气了才大喘气地说道,“当然没有,我可没有多余的善心。”

    第三章

    不知是何原因,他最后的语调莫名下降。

    “唔,不如熏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太宰很快就将一瞬外露的情绪隐藏得滴水不漏,用温和的[kou]吻转移起泽田熏的注意力。

    虽然偶尔逗逗小猫很有趣,但逗过头了可是一点都不好哄的。

    泽田熏哼哼唧唧一阵,终究还是倾诉的心理占了上风。她小脸一皱,便开始叭叭叭,中途颠三倒四,一路发散思绪到遥远的故乡,但在太宰慢慢地引导下,好歹是将整个过程说清楚了。

    “这样吗……”太宰沉思片刻,手指微屈叩着桌面。

    若非他之前放置在泽田熏上的一些小玩意因为时空的不同失了作用,也不会需要这般迂回地询问,唔,□□还需要招收更多的人才啊。

    不过,这样看来,另一个世界的黑手党,对时空方面的研究确实过人。想到此界意大利那边依旧汹涌的暗[chao],太宰治淡淡地想,或许,他应该先一步下注了。

    锦上添花可不比雪中送炭。

    种种思量纷繁而过,而泽田熏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太宰的回答,在她的时间里,太宰只停顿了几秒,便笑着对她说:“确实过的很辛苦呢,熏酱。”

    “嗯嗯!”泽田熏疯狂点头。

    “但是,熏酱,如果我接你回去的话,很可能回家的时间会再晚一点哦。”太宰没有选择直接答应或是拒绝,而是用一种很认真的[kou]吻与她商量,“如果熏酱可以接受的话,我可以想办法把熏酱接回来。”

    泽田熏头顶的呆毛晃了晃,她神情明显犹豫起来:“晚、晚一点,会晚多久呀?”

    如果、如果只是一两个月的话,她还是能接受的。榻榻米一点都不舒服,她昨天的衣服都没有换,没有人陪她玩……但、但是,她也很想回家。

    泽田熏咬着唇,艰难地衡量着利弊。

    “唔,虽然我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但应该一两年吧。”太宰治给出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他虽不能完整地猜出对方的计划,但也能从时之政府的特殊[xing]里窥出,这应该是计划的重要一环。

    嘛,反正他是很乐意养着熏酱的。

    “这么久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泽田熏吸了下鼻子,努力憋住,“那、那就算了叭,这点小事情,熏、熏还是能努力克服的。”

    太宰治很体贴地维护幼崽的小小自尊,他鼓励道:“嗯,我们熏酱超厉害的。”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那熏酱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接下来做什么?”

    泽田熏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她绞尽脑汁想了想,“等、等鹤丸?”

    “是个好主意。”太宰习惯[xing]地夸夸,如果被他的下属见了,定会惊呼妖怪你谁。他循循善诱道,“不过在等鹤丸回来之后,熏或许可以告诉他狐之助和你分开的事哦。”

    这种时候,狐之助不在熏的身边,还是有一点风险的。

    “狐之助?”

    对了,泽田熏想起来了,是和她一起掉下来的黄[se]小狐狸。

    “奇怪,狐之助,去哪里了呢?”

    泽田熏苦思冥想起来。

    “绿丸,你在哪里?”

    “不是绿丸是膝丸啊阿尼甲!”

    膝丸习惯[xing]反驳,但他也知道这都是无效的挣扎,每次髭切依然会喊错,没关系,他会溺爱。他像每一个二十四孝好弟弟一样,自动美化着兄长大人的一切行为。

    “阿尼甲……”膝丸担忧地看着从髭切身上溢出的鲜血染红了白[se]的衣装,一道锋利的骨刺从腹部穿出,“怎么会?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不洁的黑气从伤[kou]处蔓延,但髭切却很淡定地微笑:“唔,我也要变成鬼了吗,到时就拜托弟弟丸啦。”

    “阿尼甲!”膝丸猛地提高了声音,他已经顾不得纠结于尊敬的兄长大人再一次记错了他的名字。

    膝丸少有地低着头,连头发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泽,他固执地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违抗着兄长大人的命令。

    髭切无声地叹了一[kou]气,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昨晚上哭哭丸去哪了呢?”

    兄长大人不再提起这件事,膝丸的[jing]神明显好了不少,他小心地用纱布缠上髭切再次渗血的伤[kou],絮絮唠唠地回答道:

    “昨晚上我去库房看还有没有新的能用的干净的棉布,好多东西都没有用了,库房里到处都是灰,不像以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膝丸险险刹住车,转而提起,“说起来,我遇到了鹤丸殿……”

    “鹤丸殿?”髭切眼神一动,他可不像膝丸那么好糊弄,“哦,他做了什么?”

    膝丸不懂阿尼甲为什么突然对新来的鹤丸这么感兴趣,但既然兄长这么问,那他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髭切安静地听完,他可不认为鹤丸就是临时起意想去库房逛一逛。这位同样历经无数岁月的古刀,并不是个心思简单的角[se]。他们从未信任过彼此。

    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呢?

    他垂眸,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膝丸,会是……转机吗?

    见兄长闭上眼睛似是累极了,膝丸动作放得更加轻柔,他盯着髭切身上暗黑的伤[kou],紧紧抿着薄唇。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兄长大人碎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