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热……

    泽田熏翻了个身，顺势踢开了被子，露出白白的小肚皮，还用手挠了挠。

    少顷，一只冰凉的手探出，瞧着比泽田熏的手还要小上一些，任劳任怨地替她拉起被子盖好，动作很[shu]练，显然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已经做了许多次。

    但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只见床上[shu]睡着的幼崽眼皮子动了动，就要醒来，一阵微风吹过，床下帮忙的小家伙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泽田熏睁开眼，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拍了拍脸，眼睛一亮。

    她不难受了，可以不用再喝苦得要死的药了！

    “鹤丸！你看，”我好了欸，“……鹤丸？”

    没有回答。

    她此刻才后知后觉自己身处的陌生环境，她掀开粗糙的麻被，四处张望。房间的主人显然家境并不算好，屋里到处透着朴素和简陋的痕迹，尽管如此，床边和窗户上还是悬挂着木编或[cao]编的小动物，为这个小小的房间增添了不少亮[se]。

    简单却温馨，但不是泽田熏有记忆的任何地方。

    没有[shu]悉的大人，又一次离开了渐渐[shu]悉起来的场所，泪水一点点在眼眶里蓄积，先是细微的啜泣，而后泽田熏忍不住，不顾一切地放声纵哭。

    里屋里小孩嚎啕的哭嚎终于引起了屋外工作的两位老人的注意，他们掀开[cao]帘，担忧地快步走向那张不大的木床。

    老妇人心疼地抱起女童，边拍边哄道：“乖乖，不哭了乖乖，[nai][nai]在、[nai][nai]在……”

    泽田熏揪着老妇人的袖子，在她富有节奏的轻拍和[shu]悉的动作中，慢慢停下了大哭，只偶尔漏出几声泣音。她的小脸哭得通红，瞧着十分可怜。

    她委屈巴巴地靠着老妇人，细声细气地问：“我这是在哪里呀？”

    老妇人慈祥地对她说：“这里是藤野之森，小乖乖，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以前住在什么地方，父母在哪里呢？”

    她和她的老伴讨论了一下，这个孩子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房前，就像守护森林的神灵特意送来的一样。但如果有可能，他们还是希望把这位孩子送还给她的父母。

    藤野之森，没听说过，这是哪里？

    泽田熏懵懵懂懂地咬着指甲，说：“我之前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屋子里，鹤丸说那叫本丸，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小狐狸也不在，它应该会来找我的……”她记得狐之助说的，她签了什么契约，他们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她突然泄了气，“至于爹爹和娘亲，他们应该不在这个世界叭。”

    夫妻俩显然是误会了。

    他们彼此看了看，老妇人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问：“那小姑娘，你愿不愿意先暂时在我们这里住下？”

    她和她的爱人，的确都非常喜欢孩子。

    泽田熏歪歪脑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夫妻俩紧张地看着她。

    她一下就笑了，响亮地亲了老妇人的侧脸一[kou]，甜蜜蜜地说：“我才要谢谢[nai][nai]和爷爷愿意收留我！”直把后者高兴得合不拢嘴。

    老妇人麻利收拾出自己女儿年幼时穿过的衣物，给明显衣着不合身的泽田熏换上，再把她换下的衣服好好收起。紧接着，她又用一双巧手打理了泽田熏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帮她扎了两个漂亮的小辫。

    这一收拾，本就长得玉雪可爱的泽田熏被打扮得更加漂亮，像个生活在森林里的小小[jing]灵，充满着蓬勃的生命力。

    衣服其实有点磨到她娇嫩的皮肤，但泽田熏摸着新扎的小揪揪，只高高兴兴地说：“谢谢[nai][nai]，我好喜欢！”

    之前太宰试图给她扎过头发，但把她弄得好疼，她就再也不要别人给她扎了，太宰，不会装会，坏！

    哐当！

    泽田熏看了眼老[nai][nai]笑呵呵的脸，摸了摸耳朵，奇怪，是她听错了吗？

    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天，总是能听到屋内奇怪的声响，但一问爷爷[nai][nai]，却发现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慢慢地，也就习惯不将其当作一回事。

    普通的一个下午，泽田熏搬着小板凳坐在小木屋的门[kou]，望着门前[bo]光粼粼的小池塘发呆。

    她在思考一件很严肃的事：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一把刀变成一个人呢？

    没有人教过她呀。

    泽田熏小大人似的叹了[kou]气，原来一把刀真的可以变成人啊，她还以为大家都在玩reborn叔叔超喜欢的cosplay游戏呢。现在，似乎只有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不会变成刀的也没有酷炫异能的人类。

    好伤心。

    此时在不远处围观幼崽发呆的妖怪们窃窃私语。

    “她是不是不高兴？那两个人类是不是也不知道怎么养她？”

    “听城里的大妖怪说，人类不高兴就会被养死的！”

    第十五章

    “真的吗真的吗？那该怎么办？我不想她死……”

    “我知道怎么办！她肯定是觉得寂寞了，好久之前和我们玩的人类幼崽也总喜欢一个人待着看池塘，但我们一和她玩，她就喜欢笑……看我的！”蝴蝶[jing]自信满满地转了个圈，她拍打着五彩的蝶翼，围着泽田熏翩翩起舞。

    泽田熏的眼睛追随着这只突然出现的漂亮小蝴蝶，揣在兜里的手蠢蠢[yu]动。

    她忍不了了！

    她猛地从板凳上跳了起来，眼神锐利地像头小鹰，盯着蝴蝶跃跃[yu]试。

    啪！

    没抓到。

    泽田熏摊开手，露出可惜的神情。

    见到她高兴的样子，蝴蝶[jing]更加自鸣得意，看出幼崽喜欢，还故意在快被抓到时才装作惊慌失措地飞起。

    她像许久许久之前一样，引着女孩往森林深处去。

    空气中，有人生气地跺了跺脚，暗恨女孩太好骗。

    木屋里无形的风吹动正在灶台上忙活的[nai][nai]的衣袖，没有引起注意。

    这个神秘人躲在柱子身后，看了眼忙得热火朝天的[nai][nai]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转头朝泽田熏的方向追了出去。

    而一路追着小蝴蝶乱走的泽田熏，在错综复杂的森林里不出意料追丢了蝴蝶的身影，她又一头雾水地又乱转了几圈，才总算肯承认，自己似乎、大概、也许，迷路了？

    她看了看东南西北都一个样的森林，实在迷茫，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前进。

    蝴蝶[jing]一路跑回小妖怪们的聚集地，她根本就没意识到，不认路的幼崽早就跟丢了路。

    正当她得意洋洋地准备向同伴们炫耀，自己把那个气味讨妖喜欢的人类幼崽给拐了回来时，才惊恐地收拢双翅，捂着脸尖叫：“不好啦，我把幼崽弄丢了！”

    “什么？！”

    一道气呼呼的小[nai]音出现，穿着红[se]和服头上长着鬼角的小女孩恶狠狠地盯着她。

    蝴蝶[jing]发现这道陌生的声音，落到桃花妖的枝头上，疑惑地问：“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猫又[tian]了[tian]爪子，说：“笨，她就是南森最近出现的那个脾气特别差的妖怪喵。”她金[se]的竖瞳盯着这个小女孩：“你来干什么喵？”

    小女孩怒气冲冲：“你们把[nai][nai]喜欢的那个人类小孩弄丢了，还问我来干什么？！”

    猫又郁闷了：“就因为这个喵？搞不明白你一个妖怪为什么那么喜欢人类喵。”

    榕树的枝条轻轻[chou]打下不会说话的猫又的头，引得后者不满地假装扑咬，苍老的声音说：“好了，此事确实是你们做的不对，人类的幼崽在森林里可是很危险的。还不去帮忙找？”

    他轻轻一推，此前围观泽田熏的妖怪们便纷纷被移出了妖怪之森，他们面面相觑，在鬼角小女孩不断地催促下，四散而开去寻找那名走丢的幼崽。

    与此同时，藤野之森东面的入[kou]处。

    一只白[se]的身影一瞬就窜入其内，一道黑影紧跟其后，却被无形的结界阻隔在外，它不甘心地徘徊一阵，见无法突破结界的封锁，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见状，白[se]的身影终于有余力平复过于剧烈的呼吸，他慢慢踱步而出，走入阳光之下，原来这是一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柴犬。

    他的左腿略有弯折，身上的白毛也沾有血迹，凝结在一块，却不显丝毫狼狈。

    白犬抖了抖秀气的鼻子，试图沿着气味寻找对他伤[kou]有用的药[cao]。哪怕腿上有伤，他的动作仍然敏捷而老练，十分谨慎地避过任何可能是大妖的领地。

    而他所选择的这条路的对面，泽田熏也恰恰好向此走来。

    “我怎么觉得越走越远了？”

    泽田熏不高兴地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她明明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的，结果[rou]眼可见地走错了路，沿途的景[se]越发陌生，空气里也流通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压抑气息。

    她有点害怕，悄悄地又拿了一个小巧的手榴弹握在手里，警惕着四周的任何风吹[cao]动。

    有危险在靠近。

    而此时，被迫维持弱小的幼年形态的杀生丸还在小心翼翼地探路，林间的气息错综复杂，果实将[shu]的甜美、植物落叶的腐烂，更重要的，还要探明那些大妖留下的印记。

    杀生丸不畏惧强者，更渴望战胜强者，但他也不是会在自己虚弱时无脑挑衅强者的蠢货，等他恢复了力量……想到那个用不知名力量[bi]他至此的恶妖，幼犬金[se]的瞳中闪过一丝恐怖的杀意。

    嗯？这是……？

    幼犬突然停住了脚步，神情冰冷。

    是人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