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

    “你确定这样行得通？”

    趁着泽费罗斯母神黎明女神还没有架着祂的神车驶出天幕，暮[se]掩映中，泽费罗斯和厄洛斯藏在公主塞姬居住的塔楼阳台上，从窗户鬼鬼祟祟地往里窥视。

    若在平时，温柔的西风神和俏皮的爱神都是以俊美著称的美男子。

    而此时，两位长着雪白翅膀的神祇，正在塔楼狭窄的阳台上挤做一堆，在昏暗夜[se]下，收敛神光的两神活像两只灰扑扑的大蛾子。

    泽费罗斯很想马上掉头飞走，但逃跑的念头刚刚冒出来，厄洛斯就像知道祂在想什么一样，使出了吃[nai]的劲一把将泽费罗斯紧紧按住。

    “求你了罗斯！我们说好的！”

    *

    不久前，爱与[yu]望之神厄洛斯的神殿里。

    “罗斯！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厄洛斯跳起来大叫着抓住泽费罗斯的肩膀。

    被爱神的突然发疯吓了一跳的泽费罗斯刚想把厄洛斯推开，厄洛斯就哈哈大笑着自己从祂身上跳了下去，一边从神殿里转来转去，一边激动地对泽费罗斯说祂的“绝妙的好主意”。

    ……

    “不可能！”泽费罗斯要被厄洛斯吓坏了，“你疯了？这怎么能？！”

    厄洛斯所说的“绝妙的好主意”就是让公主塞姬爱上泽费罗斯。然后公主出嫁那天，就让泽费罗斯从神谕说的山崖把公主接走。

    “罗斯！这是最完美的方法了！”厄洛斯揪住泽费罗斯的衣服，激动得平时最擅长甜言蜜语的嘴皮子都要不利索了，

    “如果公主能爱上你，肯定比什么格里芬、斯芬克斯那几个强多了！”

    泽费罗斯看着眉飞[se]舞的厄洛斯，觉得自己的头皮都麻了。

    “长着翅膀的丑陋怪物……阿[bo]罗那个家伙的臭脾气你也知道，谁能美得过他呀！神谕只说公主会爱上你，然后你去山崖把塞姬接走跟她结婚，也没说之后怎么样……反正凡人的生命那么短暂，你就凑合着照顾她一下，到时候只一眨眼功夫，她就要老死了。”

    泽费罗斯无语极了，“如果按你说的，你觉得反正她都很快会死，那她爱上谁、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

    “那不一样！”厄洛斯摆手，

    “如果她爱上一个丑八怪，对它产生情[yu]、颠倒[yu]望规则，这会让我的神力大大削弱的。婚姻是天后赫拉的事，我管的只是爱[yu]，等激情退却后，管她嫁给谁呢？

    只是到时候她既然都爱上你了，当然是直接跟你结婚最好了，不然我们还得再去找其他长翅膀的人选作为她的丈夫……

    或者如果你后来又爱上了别人，那正好，你不喜欢的时候就再把她嫁给其他人就是了，宙斯不就是吗。”

    “主要就是……”厄洛斯皱皱鼻子，

    “看着一个美人和丑陋怪物生活在一起，我的眼睛和心情也会受到伤害的……”

    “可是……”

    泽费罗斯被厄洛斯那一番有理有据的鬼扯给哽住了，如果这个计划里的主角不是自己，祂倒真的觉得说不定真的可行，但是如果要自己去做塞姬公主的丈夫，泽费罗斯可是一万个不愿意。

    和泽费罗斯车轱辘一样来回拉扯了半天，厄洛斯上头的热情也被磨得差不多了，爱神此刻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多么完美的计划呀！塞姬公主有了长着翅膀的俊美爱人，好友泽费罗斯有了比自己母亲爱神阿芙洛狄忒都不逊[se]的美丽妻子。他们俩一个俊美温柔、一个善良美丽……简直是完美的天生一对！

    如果要是神王宙斯，或者海王[bo]塞冬祂们能摊上这样的好事，能有一个深爱自己的绝世美女要成为祂们的妻子，祂们都不知道会有多心花怒放，只是祂们又没有翅膀……

    厄洛斯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明白泽费罗斯到底在犟什么，如此皆大欢喜的事，为什么就是死活不愿意呢？难道……

    “不会吧，泽费罗斯！”厄洛斯无奈，

    “你不会非要和与你相爱的人结婚吧？虽然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都[she]上金箭，这样你们就都会狂热的爱着对方了。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的。”

    “罗斯，你要知道，人类的生命就像清晨的露水那么短暂和脆弱，她可是很快就会死去的。如果我让你爱上了她，总有一天，你会为她的死亡伤心[yu]绝。不仅如此，即使你还没有失去她，但那种清楚地感受自己一天天失去爱侣的痛苦……”

    厄洛斯没有说下去，只是看了泽费罗斯一眼。泽费罗斯马上想到了自己的母神厄俄斯与祂[ri]渐凋零的蟋蟀爱人。

    “当然，如果你一定不愿意，我们就再去找合适的人选。”

    厄洛斯看着泽费罗斯沉下去的表情，故作轻松地继续说道，开始一本正经地分析起长着翅膀的丈夫人选，

    “还有你的三个兄弟风神们、睡神修谱诺斯、死神达纳特斯……冥界那两个就算了，公主结婚后要在冥界生活的话也太可怜了……你那几个兄弟也可以考虑，但是祂们几个跟你不一样，都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

    翅膀

    泽费罗斯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虽然祂也不太明白自己心底为什么那么不愿意，但厄洛斯说的的确没错。和厄洛斯一起把所有人选考虑一遍之后，好像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所以即使祂仍然还是不想让塞姬公主爱上自己，也不想和塞姬公主结婚……

    “好吧……那我们试试”泽费罗斯还是松了[kou]。

    *

    “罗斯，一会儿天快亮的时候，我就用金箭[she]中公主的心。被爱[yu]之箭[she]中后，她会无可救药地爱上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你就站在她床头，让她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你。”

    西风神刚才在阳台外面最后的挣扎还是被爱神镇压了下去，泽费罗斯还是被厄洛斯拉进了公主塞姬的寝殿里。

    整洁柔软的帷幔床上，小公主塞姬还在沉沉地睡着，看起来好像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觉。

    或许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所觉，毕竟老国王已经从神庙的祭司[kou]中得到了预言之神阿[bo]罗下达的神谕。

    小公主塞姬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注定，她所信仰、本应庇护她的神明，宣布她必须嫁给一个长着翅膀的丑陋怪物。

    厄洛斯推着泽费罗斯到小公主的床头站好，务必要让她醒来就能一眼看到泽费罗斯的俊脸。

    泽费罗斯在爱神的推搡下不得不站在塞姬公主的床前，虽然还是有几分不自在，不过也得以细细地打量着塞姬的睡颜。

    这位小公主确实有着媲美女神的容光，哪怕在现在，塞姬正不施脂粉、披头散发地陷在柔软的床褥中[shu]睡着，她不加修饰的容貌也如未加打磨的水晶一样难掩光泽，未经雕琢的纯洁也只会让人更加怜爱。

    即使她秀美如鹅羽的眉毛微微蹙着，粉润如花苞般的脸颊也被枕头压得有点变形……泽费罗斯也必须承认她的出众。

    她的美即使在黎明未至前昏暗不已的卧房内，也像夜幕中皎洁的月亮一样无从掩饰。

    西风神想到了负责传递神谕的那个神祇阿[bo]罗，祂俊美的容貌也像天空中永远熠熠散发着光和热的太阳一样让人无法忽视。

    泽费罗斯忍不住出神，或许阿[bo]罗神谕中提到的丑陋怪物真的就是指的自己呢。在阿[bo]罗那耀眼的容貌映衬下，其他世间的所有存在，都难免会被比较成丑陋的怪物。

    光明与秩序之神阿[bo]罗本来就是斯巴达城的守护神，雅辛托斯与他的臣民们一直信仰崇拜着的强大神明。

    如果阿[bo]罗真的喜欢雅辛托斯，想要与雅辛托斯一直在一起，雅辛托斯又怎么能拒绝呢。

    就在泽费罗斯陷入自己的思绪时，母神厄俄斯已经驾车在天空为大地带来晨光。屋内也跟着渐渐亮了起来。

    “好了！罗斯，你就站在那别动，我数到三就[she]箭！”

    虽然塞姬公主听不到两位神祇之间的对话，但厄洛斯还是激动地压低了声音，

    “一！”

    听着厄洛斯倒数，泽费罗斯又紧张起来，祂已经现出了神祇的身形，背后的翅膀也没有掩饰，一会儿公主塞姬醒来时，她就能完全地看到自己的样子，并且会在爱神的力量下爱上自己、爱上西风之神泽费罗斯。

    “二！”

    厄洛斯已经撑开了祂的黄金弓箭，金[se]的箭头对准了床上的小公主塞姬。

    泽费罗斯回头向厄洛斯的方向瞥了一眼，爱神掩去身影站在旁边，凡人的塞姬公主即使醒来也无法看到一旁的爱神，

    但同为神明的自己还是能看到满脸兴奋的厄洛斯，在那边拉满弓弦准备向小公主[she]出爱[yu]之箭，连祂身后的翅膀都跟着绷紧着微微张开。

    突然间，一个念头击中祂的大脑，泽费罗斯猛地意识到，掌管爱[yu]的厄洛斯本身，也是背生双翅的神祇啊。

    惊觉的泽费罗斯转过身，想要拦住将要[she]箭的厄洛斯，只是祂还没来得及开[kou]，旁边的床上却传来了一声嘤咛的惊呼。

    不好！

    泽费罗斯只来得及快速掩盖住自己的身形，顾不上询问厄洛斯的情况，先赶紧看向旁边的公主。

    惊醒的塞姬已经从床上坐起，娇美的面孔上还带着点可爱的困惑和疲倦，她眨了眨惺忪的美眸，并没有因为看到陌生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闺房而尖叫，而是又倒下睡着了。

    看来只是做了噩梦，没有发现祂们。泽费罗斯松了[kou]气，转身看向好友厄洛斯。

    爱神手里的黄金长弓上空空如也，而那支刚才还搭在上面、祂之前[jing]心挑选过的凝聚爱[yu]神力的金箭，此刻已然不知所踪。

    厄洛斯就呆站在那边，捂着心[kou]，望着公主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有点憨傻的表情。

    泽费罗斯顿时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