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大街还是一样热闹,就算现在已经入冬,寒风萧瑟,也挡不住路人逛街的雅兴。祝宝棋在路边吃了碗热馄饨,一肚子暖融融的走在街上,手里还举着串糖葫芦,只是这次后头帮着拎东西的人变成了宁子蹇。
    宁子蹇两手拎着各种纸包,目光始终萦绕在祝宝棋身上,片刻不离。因着这次是微服出宫,祝宝棋又不喜欢身后跟太多人,所以宁子蹇只身一人陪护,没有让任何侍从跟随。
    路过上次的泥人摊,祝宝棋停住了脚步。
    “喜欢?”宁子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也柔和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要捏一个吗?”
    祝宝棋回神,犹豫着走了过去。上次他和尚春偷偷出来也曾路过这个摊子,守着摊子的还是那个老头。
    “小公子,可有想要的吗?”老头早不记得他了,笑呵呵的询问着,“如果没有中意的,也可现做。”
    祝宝棋点头,目光在木板上的泥人中逡巡一圈,相中了一只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的胖雀儿,那对翠绿翠绿的小豆眼莫名的让他想起一个人。
    “你要不要自己试试?”宁子蹇热情推荐,“我记得,你很会捏猫儿。”
    祝宝棋回头看他一眼。
    他的手工活确实不错,大学时候还参加过社团活动,捏个小猫小狗不成问题。可惜他今天没什么兴致,不打算亲自动手。
    “不了。”他指指那只胖雀儿,“我就要这个。”
    老头于是乐乐呵呵的给他拿了油纸把东西包好,祝宝棋给了几个铜板,顺手把抱着胖雀儿的油纸包塞到自己怀里,没让宁子蹇帮忙。
    离开老头的摊位,宁子蹇的心情十分低落。他跟在后头走了许久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捏一个?”
    祝宝棋咬着糖葫芦没听明白,含含糊糊的问:“什么?”
    “……”宁子蹇见他忙着吃东西,气闷的扭头:“没什么。”
    上一世他也曾像这样带着祝宝棋溜出皇宫逛街。
    ‘子蹇,这只短尾小黑猫像不像你?’
    ‘哈哈哈哈,你臭着脸时的表情和它一模一样!’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送你做纪念啊!你要收好了,可别弄丢啦!’
    宁子蹇脑中回忆着前世种种,心头一片苦涩。
    那只黑猫早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他那时只想着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没了就没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等到祝宝棋死后,他才发觉自己竟找不到任何他曾存在过的证明,因此痛苦懊悔许久。
    重来一遭,他原本以为一切都能重来。可是丢了就是丢了,不会再有了。
    看着走在前面和福顺说说笑笑的少年,宁子蹇强制压下心头涌上的恐慌,拼命安慰自己,以后机会多得是,这不能说明什么,他和宝儿仍然能再续前缘。
    祝宝棋哪里知道宁子蹇在后头想什么,他逛了一会儿脚疼,这副娇气的身体经不起任何艰苦,只这么点时间就疲惫不堪,于是他找了间茶馆坐下歇息。
    “一间厢房。”宁子蹇扔给掌柜一锭碎银,冷声道:“不许人打扰。”
    掌柜收了钱忙让小二带他们上楼,送了茶水和点心后就退了出去,果真不再进来。
    楼下的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在讲江湖侠盗劫富济贫的故事,俗套是俗套了点,祝宝棋听得津津有味,嘴里不停的嗑着瓜子,和福顺讨论剧情。
    宁子蹇原本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旁陪坐,时不时剥个栗子喂给祝宝棋,目光不经意间扫视楼下,忽然定在了某一处。
    “我下去一趟。”他平静起身,叮嘱道:“你就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祝宝棋只顾听故事,闻言听话的摆手,不住说:“嗯嗯嗯,你去吧!”
    宁子蹇又吩咐福顺好生伺候,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很快就没了人影。祝宝棋嗑瓜子嘴麻,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热茶,转头跟着往楼下看。
    说是有事的宁子蹇就在楼下不远处,祝宝棋在二楼很清晰的能将他看得明白。
    宁子蹇对面的姑娘很眼熟,祝宝棋想起,她是那时跟在曲问寒身边的白衣医女,好像叫……师雨灵。
    距离太远,祝宝棋无从得知两人在说什么,他只瞧见娄翠清丽姣好的面上有些凄楚,眼中含着雾蒙蒙的泪珠,楚楚动人。
    宁子蹇张口说了什么,师雨灵抬手拉住他的衣摆,接着依偎到他怀里。
    从这个角度看,这两人无论是外形气质都格外登对,宛若一对金童玉女。
    祝宝棋默默地想着。书里师雨灵是宁子蹇的师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本来也该顺理成章的结为夫妇,少年夫妻老来伴,可惜宁子蹇只爱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