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宛若一道惊雷落在静谧的屋子里,将周遭一切炸得粉碎。外面明明艳阳高照,祝宝棋却无端觉得遍体生寒止不住的冷。
    宁子蹇咬着牙终于把一直以来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我很早就怀疑了。”
    祝宝棋正襟危坐听他说话。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宁子蹇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那时你对我何其信任,我要什么你都舍得给,一心一意只为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冷落无视,假装我不存在……”
    “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是你明明也重新活过来了,为什么要假装不记得!?”
    他的一声声质问那么痛苦,好像祝宝棋才是那无心无情的负心渣男。
    祝宝棋也觉得奇怪,不由得问:“你为什么伤心?”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语气中既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只是单纯的表达疑惑,像个事不关己的外人。
    宁子蹇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可却让他更加痛苦。他不管不顾的拉着祝宝棋,强迫他看向自己,急切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也跟我们一样回来了……”
    “对不起,我……”
    他的话没说完,祝宝棋便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重又坐回凳子,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掩面,肩膀猛然像是被抽调了什么精气神,整个人瞬间垮了。
    “我不懂。”他的声音中满是疲惫,没有了故意做出来的天真单纯,沧桑而寂寥,浑身晦暗。
    他说:“我们就当做不认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逼我?”
    活了两世,祝宝棋真的太累了。
    他不想承认,从一开始他就有上一世的所有记忆。从睁眼确认回来的那一刹那,他就下决定忘记这些,不愿再去回想。
    可是宁子蹇不肯放过他,步步为营处处试探,他小心翼翼不想露馅,每天都生活在对未来的不确定中,心力交瘁不得自由。
    如果不是宁子蹇的逼迫,他原本可以开开心心尽心尽力扮演好一个炮灰该有的义务,该下线就下线,不再想着改变结局,也不想做什么明君,更不敢再肖想他不配的人。
    上一世吃得苦够多了,这次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不是?”宁子蹇讷讷的低声说道,眼底露出沉重的悔恨,他哽咽着说:“自你死后我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
    “我很后悔。”
    祝宝棋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辛辛苦苦掩盖起来的面具被揭穿,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说,只剩满身心的疲倦。宁子蹇的道歉他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良久他抬头低声说:“既然你身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卸下了伪装,他如今一刻都不想面对宁子蹇,怕自己情绪失控。
    “别走!”宁子蹇拉住他,恳求道:“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祝宝棋挣脱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后转身,正面向他,冷声道:“可是我已经不想听了。”
    “宁子蹇,我不欠你什么。这一世我们本来应该相安无事,你却因为自己的私心非要逼我回头,有意思吗?”
    “前世也是这样。”他眼眶隐隐发热,强压着心中的难过,又说:“你为了皇位选择杀了我。”
    “现在,你觉得后悔又想逼着我回来。你总是这么自私,想怎样就怎样,从来不肯过问我的想法。”祝宝棋的语气中抑制不住的泄露出几分怨憎:“你放过我行不行?’
    第27章
    大步跑出重华宫,祝宝棋一路狂奔根本不敢停下。
    福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跟在后头小跑追着他,气喘吁吁鞋子都掉了。他头一次知道原来陛下脚程这么好,跑起来比他还快。
    祝宝棋听不到身后的喊声,脚下生风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地,一直到再没有力气了才停下。‘
    他靠在深红的宫墙边大口喘气,眼前阵阵发黑,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陛下……”福顺跌跌撞撞跟上,累得话都说不利索:“您、您怎么、跑、跑这么快?”
    祝宝棋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能勉强缓过气,听到福顺问他,他这才冷静下来。
    也对,做亏心事的人又不是他,他跑个什么?
    想到这里,祝宝棋情绪又缓了不少。只是才刚放松,另一种担忧又浮上心头。
    刚才一时冲动在宁子蹇面前承认了他重生的事实,以后就没法再装了。现在的宁子蹇明显脑子不太正常,上辈子下令杀他的时候明明那么绝情,现在又做出一副对他深情不悔的样子,除了脑子抽风,他想不出任何原因。
    可别突然整出什么“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死了才明白挚爱”的狗血情节,他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