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不想见我?”他的脸色算不上好,转头又对福顺道:“你出去。”
    福顺哪里肯。他平时胆子小,可只要一对上保护陛下的事,他的心头就仿佛涌出无限的勇气,坚定地挡在床前大声说:“这是陛下的寝宫!奴婢绝不会擅自离开!”
    宁子蹇皱眉,他最不喜下人忤逆,更没将区区小太监放在眼里,眼神愈发冰冷。
    祝宝棋太了解他了,赶紧对福顺说:“你先出去吧,朕待会叫你。”
    “陛下!”福顺不肯,“他……”
    他的话没说完,宁子蹇就粗暴打断了:“一个小太监,竟也敢跟本宫蛮横,不要命了?”
    怕福顺这小傻子真敢来硬的,祝宝棋连忙使眼色,让旁边的小宫女将他拽出去,屋里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祝宝棋和宁子蹇两个人。
    空气一时凝固下来,祝宝棋虽然不想面对他,迫于无奈也只能面对,坐在床边不想开口,宁子蹇是不知怎么开口,于是他们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宁子蹇先说话了:“宝儿,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
    “你想如何罚我都可以,只是别不理我。”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幽深的眸中尽是痛悔,“我是真的后悔。”
    相较他的低落,祝宝棋平静多了,“那我原谅你了。”
    “真的?”宁子蹇眼睛一亮,整个人仿佛瞬间活了起来,忽然有了希望。
    可惜他脸上的笑容维持甚至没有五秒,接着祝宝棋的话又给了他沉重一击。
    “我觉得咱俩这样挺没意思的。”祝宝棋轻声说,“这算什么?渣攻回头是岸?追妻火葬场?”
    “那我扮演什么角色?贱受?”
    他喃喃的说着宁子蹇听不懂的话,又道:“宁子蹇,我不认为我们还有复合的可能——一丁点也没有。”
    “不论是性格还是三观,我们相差的太远,更何况,你的的确确背叛过我。就算事后后悔,对我来说结果是一样的。”
    “我是真真切切的死过了一次,那种感觉你懂吗?”
    宁子蹇的脸色惨白,他张口想要再次辩解,可是怎么说都有些无力:“我、我没想真的杀你,是应棠他擅自做主……”
    “你敢说,你没有犹豫?”祝宝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那晚是应棠自己要杀我,不是你的命令。”
    “可是你敢发誓,你没有这么打算吗?”
    宁子蹇喉咙发紧,不敢说话了。
    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那时他确实动摇过。新皇登基后有太多事要处理,尤其是祝宝棋这个“前朝皇帝”,只要他存在一天,宁子蹇的身份便不能名正言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靠发动兵变才得手的谋逆分子,身份极其不光彩。
    手下重臣都极力要求处死他,好堵住悠悠众口。宁子蹇纵然不舍,可是江山眼看已经握在手里,他舍不得再丢弃掉,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大多如此,一旦尝到权利的甜头就不能放开。
    所以应棠先下手为强杀掉祝宝棋,他震怒之于,心里是有过一刻的轻快的。至少杀祝宝棋的人不是他,他多少能好过点。
    只是这样的念头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很快他就尝到了后悔的滋味,祝宝棋死去不到半年,宁子蹇便开始了煎熬,甚至在大婚当头反悔,将师妹冷落在后宫,日日对着祝宝棋的遗物落泪。
    如今被祝宝棋质问,他只能选择沉默。
    “所以你现在做这幅样子给谁看?”祝宝棋叹气,“看在我曾经喜欢过你的份上,咱们好聚好散。”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位子吗?”他说,“正好我也不稀罕,等朝局稳定,我亲自颁布退位圣旨,这样你不用费一兵一卒,也不用背负谋逆的罪名,光明正大的坐上龙椅。”
    “不是的!”宁子蹇急切张口,“不是这样的!”
    祝宝棋冷笑:“不是这样?那是哪样?”
    “就算重来一世,你还是想做皇帝吧?”
    宁子蹇呼吸急促,眼眶红了:“不错。”
    这是他的私心,又不完全是。
    他太清楚了,祝宝棋不适合在那个位子上坐,他太仁慈善良,而这正是一个帝王的软肋。况且他也不喜欢当皇帝,那他就取而代之,这样既可以稳固江山,又能让祝宝棋开心,为什么不呢?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祝宝棋闭上眼,“你出去。”
    宁子蹇不想照做,但祝宝棋闭眼不想与他多说一句,他也没办法,只得后退两步,沉声说:“总之,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轻轻带上房门。
    他走后,祝宝棋睁开眼,忽然烦躁的将枕头狠狠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