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不敢置信,“你这一路是走过来的?”
    路其点头,“我没钱,又不想拿我娘的钱,就乞讨着过来了。”
    宁澜自己也是走着来过州城的,路上艰辛自不必说,沿途能讨到吃食的地方也不多,他把一盘子枣糕推到路其面前,又喊知达叫厨娘做些好克化的食物。
    “少爷,做着呢,马上就好了,”知达应声不多会儿就端过来一碗烂菜鸡蛋面,面上滴了几滴麻油,香气扑鼻。
    路其闻味,肚子已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端起面条三两下吃了个干净,红着脸擦着嘴说了声谢。
    路其吃饱了脑子转过来弯,开始觉出自己的莽撞了,他只凭着一腔热血就过来了,但他和宁澜那一点交情,若宁澜愿意相帮自然是好,不愿意相帮也是人之常情。
    宁澜看他吃好了扔一脸的忧思,问道,“你这样过来,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不知道,”路其摇头,“我已经走投无路了,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了,无论如何我得试试。”
    倒是个实诚孩子,宁澜心中默默思量该如何安置他,若在村中还好,这里现下确实没什么差能给的。
    路其不见宁澜说话,急切道,“求宁少爷帮帮我,让我有个避风遮雨的地方就行,我想把我娘接过来,家里的房子实在不能住了。”
    一个又孝顺又能吃苦的人,宁澜也不愿意放到别处,思来想去,把路其送糖作坊了,叫阿南先带着。
    上工前,宁澜先叫知达和路其回清远镇把路其的娘接了过来,家里有个婶婶倒是方便,如今浆洗缝补的活儿都是找的外边的婆子,不如自己请一个来的划算。
    路其把老娘路婶儿接过来,已哭红了眼,路婶儿面上倒不显,只不过两人见着宁澜,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千恩万谢的。
    宁澜许久不见这样的场面,愣了片刻赶紧把两人扶起来了,“路婶儿不必这样,我在牢里时路其对我多有照顾,说起来我还要谢他呢。”
    “宁少爷折煞我儿了,我儿年幼吃尽苦头,如今总算遇见了个贵人,”路婶儿把路其拉到跟前,“以后路其若是敢做对不起宁少爷的事,我头一个不饶他。”
    “宁少爷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辜负少爷的一片心,”路其满是诚心诚意,他也觉自己否极泰来了,这会儿再想起牢里的那段日子,似乎也不那么恨了。
    “我信你,你和你娘虽说都在州城,不过你要到城郊的作坊上工,吃住都在那边,一个月怕是见不了几回。”
    “不碍的,头顶都没有遮瓦的屋了,能安稳过日子已是极好了,哪里还敢过多奢求,”路婶儿想的透彻,“宁少爷家里有什么活计都交给我,我也不能白住。”
    宁澜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路婶举手投足间隐隐有股豪气,路其义气十足想来是继承了家风,笑道,“也不算白住,婶子也看到了,我家里都是男丁,宅子里有些活儿是要麻烦婶子的,不过婶子放心,月钱照算。”
    路婶儿摇头拒绝,“已经给了一间屋了,干点活是应该的,怎么好再拿钱。”
    “婶子这话不对,我原来找人干活也要给钱的。婶子不必有负担,这管吃住和不管吃住的月钱自然不一样,咱们都不吃亏。”
    “哎,这样好,”路婶儿这才应下去安顿了,路其则和阿南走了。
    院里甜瓜长势极快,约一周的时间就发出了牙,等它长到四片叶子时就要打顶掐尖了,好让侧枝发出。再等侧枝长三片叶子,同样再掐一回尖,不让瓜秧疯长,为挂果做准备。
    收拾完甜瓜苗,宁澜摘了一把薄荷嫩叶,用来做了软香糕来吃。
    薄荷叶洗净了取汁,用糯米粉粳米粉各一半,加糖和匀,上锅蒸透。蒸出来的软香糕呈浅浅的绿色,清清爽爽,正适合这样的天气吃。
    “哥哥,我回来了,”正好赶上宁磊休沐,他带着李小书和宋衡一同回来了,“老师布置了课业,我们三人一组,要共同做出一篇文章来。”
    “成,”宁澜招呼他们进屋,“我刚做的点心,你们吃了再写。”
    “谢谢哥哥,”宁磊接过盘子,李小书和宋衡随后道了谢,三人就去书房了。
    路婶儿极有眼力,盛了三碗酸梅汤送了过去。这才几天,宅里各样琐碎的事几乎都被她包揽了,非常尽心,连院里几株荼蘼花,都叫她打理的更茂盛了些。
    ......
    五月困暑湿,众谓如蒸炊。糖水铺子上上下下已摆了几大盆冰,还是抵挡不住一波一波的暑气。
    城里人夏天不缺冰吃,花样也多,除了宁澜吃过的酥山,还有糖水冰棍,黄豆粉制成的冰雪冷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