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宁澜才一打招呼,那罗尉轻哼一声掉头走了。
    宁澜宛如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了?”
    “莫理他,他就这样的性子。”
    宁澜很快把这小插曲抛到脑后,倒是这罗尉,如阴魂一般不散,总会冷不丁的冒出来。
    “就是因为你,九如才在青州那小地方待了多年,升迁困难,现今才得以回京,被与他同科的进士甩了好远。”
    无端端被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宁澜念在罗尉与张九如一起长大的情意,不欲理他,绕开继续往前走。
    罗尉四瞅无人,在背后道,“娶妻生子才是正途,不能生儿育女,绵延子嗣,就是有违天和,不顺天时人自辜,若真到了那一天你必定会后悔莫及。”
    阿南和阿北想上前分辨,叫宁澜拉住了,示意二人听下去。
    那罗尉毫无眼力,或者是看见了装作看不见,仍然念叨个不停,“你可知原来九如是多意气风发的一个人,你若真的在意他,就该放手,这样他才能在仕途上大展拳脚,来日有更大的作为。”
    宁澜深吸一口气,再不想忍耐,猛地转身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九哥叫你说的?”
    罗尉被宁澜的气势吓到,一时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管谁叫我说的,你只要照做就行!”
    这下宁澜真被气到了,冷哼一声,“我自己的事我不能管?九哥是个有担当的人,这话必不是他叫你说的,对吧?那你背着你的好朋友拆散他的伴侣,可符合圣人言的“道义”,还是说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根本就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罗尉听了宁澜的质问,脸红到了脖子根,“你,你,简直粗鄙!”
    “我是粗鄙,哪比得上你们读书人高雅,若瞒着好友、乱管他人家事也算得上高雅,我自叹不如,”宁澜说完就走,不理后面的罗尉如何气恼。
    待把罗尉甩的远远的,阿北拍手笑道,“哈哈,少爷刚刚说的真痛快!”
    宁澜虽也觉得痛快,但还是有些头疼,张九如能让罗尉知道他们两人的事情,想来对罗尉是极看重的,自己这般不给他脸面,不知会不会惹他心生嫌隙。
    等张九如散衙回家,宁澜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张九如听完笑着叫了一声好,“早该有人怼醒这榆木疙瘩了。”
    “我先替他跟你道个歉,他做这事是过分了,可出发点是为了我,我难辞其咎,是我当初向他坦诚我们二人之事时,没有说清楚。”
    “我和罗尉是邻居,他比我小几岁,自幼聪慧,读书上比别人快,因此从小上下学都和我在一块儿。他个子低,学堂里的同学爱欺负他,我替他出过几回头,打那之后他就极袒护我。”
    “罗尉出身书香门第,家里都是些老古板,将他也养成了顽固的性子。他家在城里有一所书院根基颇深,罗尉考上进士后就去当夫子了,也因此爱拿着为人师的架子,见着人就说教。”
    “长瑜现在就在他手下读书,回头你问问长瑜,就知道罗尉的真实为人了,这般出格还是他头一次。”
    “改日我把我们的事给他说清楚,叫他给你赔罪,你再决定要不要原谅他可好?”
    宁澜事后冷静下来其实就不怎么生罗尉的气了,毕竟大多数古人在感情上都比较保守,若站在张九如的立场上,他那番话还算中听。
    总之也不知张九如是如何与罗尉说的,没过几日罗尉真就摆了一桌席向宁澜道歉。
    想来罗尉是头一次这般放下面子,他梗着脖子敬了宁澜一杯酒,“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不该对你说那番话,希望你能原谅。”
    宁澜痛快饮干手中的酒,“当日我也有过分之处,也请你不要在意。”
    ……
    宴席散后,宁澜和张九如把罗尉送回家,往回走时,遇见一酒肆,正在叫卖羊羔酒的,宁澜出于好奇,下车买了一坛。
    羊羔酒历史悠久,起源于汉魏,唐宋时尤其兴盛。苏轼诗中有云“试开云梦羔儿酒,快泻钱塘药玉船”,其中的羔儿酒说的就是羊羔酒。
    可惜羊羔酒在现代已经很难见到了,宁澜读的书有限,仅在高濂编撰的《遵生八笺》中看到过羊羔酒的做法:
    糯米一石,如常法浸浆。肥羊肉七斤,曲十四两,杏仁一斤,煮去苦水。又同羊肉多汤煮烂,留汁七斗,拌前米饭,加木香一两同酝,不得犯水。十日可吃,味极甘滑。
    这时人已经把羊羔酒做到了极致,倒省的宁澜回去自己琢磨着做了。
    既要吃酒,就得有下酒菜,一阵凉风吹来,宁澜想起曹雪芹笔下写过的油炸焦骨头。
    曹公在第八十回向读者传达夏金桂“吃人不吐骨头”的个性时,是这样写的“她每日务要杀鸡鸭,将肉赏人吃,只拿油炸焦骨头下酒”,了了二十个字,将夏金桂的本性写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