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这是大江寒精在竭力保胎,它损耗不少道行,又被纯阳压制后,应该只有夺舍孩子这一条路可走了,所以它必须保证孩子的生命。
    “我之前对你肯定地说,生出来的孩子不是你和少主的孩子,是大江寒精,是因为目前没有办法解决大江寒精。”
    沈泽兰眉头皱得极深,不解道:“前辈,我不明白,为何没有办法解决大江寒精。听你所言,大江寒精已经非常虚弱,这样虚弱的它,整个九州就没有谁,或者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把它彻底杀死?”
    医圣示意沈泽兰给他倒了一杯浓茶,热汤喝多了,嘴里无味。
    “自是有,不光有,还多得是。至于我说没有办法解决大江寒精,实在是有苦衷。”
    沈泽兰已然冷静许多,闻言,恭敬道:“晚辈不明白,请前辈坦言。”
    医圣指向他的腹部,道:“你的孕囊是由大江寒精造出来的,杀了大江寒精,我不确定这个孕囊是否还存在于你身体,是否还能孕育孩子,是否会危及你的性命,怎么说,很有可能造成一尸三命。”
    沈泽兰阴沉下脸,道:“难道就没有什么灵器能够保护孩子不被夺舍?”
    “尚未出生的孩子太脆弱,很多灵器不能使用,除非寻到神莲。少主初现赤日现象时,尊主将唯一神莲给了他,妄图延长少主的寿命,但失败了,下一朵神莲即便倾尽力气催长,也要两百年之后才会成熟。”
    此言一出,医圣顿住了,他紧张道:“你可知道少主身有赤日现象?”
    沈泽兰轻声道:“知道,前辈不用担心向我泄露了少主的秘密。”
    “如此便好。”医圣松了口气。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镇上各处点上灯,明亮的火光晃得沈泽兰眼睛疼。他同医圣喝了半天浓茶,哑着嗓子,问道:“难道我就只是看着对方杀死自己孩子,占据孩子身躯,来到人世,然后再杀了它?”
    医圣道:“你还可以在我研究出如何安全取出孕囊后,杀了孩子,取出孕囊,最后再杀了大江寒精。”
    “不可以在你研究出如何安全取出孕囊后,将孩子养到能够脱离孕囊活下来的状态,先取出孩子,再取出孕囊,最后杀了大江寒精?”
    医圣笑道:“不出意外,孩子养到能够脱离孕囊活下来的状态时,已经被夺舍了。你前日腹痛,感觉到孩子在恐惧、害怕,或许就是大江寒精在研究能不能现在就把孩子夺舍了。
    “不过看情况,它是觉得孩子还不到可以夺舍的状态,暂时放弃了。
    “也是请了我来,换作别人,怕是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医圣最后这句话颇有自夸的嫌疑,但沈泽兰所有希望都破灭了,已然没有心思听对方说话。
    他一想到身体里有个东西对谢毓虎视眈眈,就恨不得理开每一寸血肉,将他挖出来。
    对小怪物没有感情时,对方如何,他皆不在意,可一旦有了感情,旁的东西动一下,他便怒不可遏。
    此时此刻,沈泽兰居然有些后悔当初留下小怪物。
    倘若当初直接杀了小怪物,小怪物便不会在期待降临于这个世界时被硬生生夺舍,自己也不会深陷痛苦之中。
    沈泽兰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他被抛在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之上,即将沉入海底。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谢阳曜在他身边,为他排忧解难。
    医圣走了。
    寂静的亭台,他第一时间想到得就是谢阳曜。方才得知的事情,快要将他压垮了,他非常需要一个肩膀。
    指尖触及温润的联络玉佩,他的动作又停住了。
    对方现下应该满怀期待,专心致志地在寻找水之灵珠。
    他说了又有什么作用?除了打扰对方,令对方提前难受,着急忙慌赶回来,没有任何作用。
    沈泽兰想了想,搁下联络玉佩,朝茶间走去。
    唐铖几个好友于茶间等他,见他从亭台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当即意识到出事了,互相看一眼,小心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沈泽兰垂下眼帘,道:“没什么。”
    “可你……”
    沈泽兰忽地站起身,道:“出去喝酒吗?我请客,以往都是你们请客,怪不好意思。”
    唐铖吃惊道:“你想喝酒?”
    郭荇颇为浓密的眉头朝下一压,道:“泽兰,不是我们不同你喝酒,只是你怀着孕,实在不宜饮酒。”
    沈泽兰灰蓝眼眸酝酿起无形寒意,他弯下腰,一扫桌上的茶水点心,将其尽数打翻,手掌拍于桌面,冷笑道:“全都不要找借口,只问一句,你们去还是不去?!”
    现场鸦雀无声,气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