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越听着这嘴硬心软的幼稚话语也不搭话,笑着摸索,端起碗,尝了一口肉丝粥。
    入口咸香,而且粥很粘稠,看得出来应该熬了许久。
    这每一粒米都浸透了肉香,却又不会油腻。
    好吃得紧!
    顾爻托着下巴看着袭越,一脸期盼,“阿玖,如何?”
    小少爷的询问声有些急切,袭越心里了然。
    虽然不知道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为什么会做饭,但是总归是好吃的。
    点了点头,他放下碗,转向顾爻笑笑。
    “味道不错,这是阿笙做的吗?”
    顾爻笑得牙不见眼,好像是很开心自己的厨艺被人认可。
    他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骄傲,“是啊,阿玖是第一个尝到我手艺的人哦,我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人都不许我接近厨房,我也只能做给阿玖吃了。”
    听到少年说自己是第一个尝到他手艺的人,袭越心中莫名生出一种隐秘的欢喜。
    就像是无人之地的宝藏被自己发现,想要藏起来。
    听到少年只会给他做饭时,这份欢喜被无限放大,就像是他和少年有了独属于两人的秘密。
    更难得的是少年这份纯挚热忱的情义,弥足珍贵让人忍不住珍藏。
    可是少年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袭越握了握拳,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想把人藏起来啊。
    等到自己养好病离开,不知道和少年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要不要在京中给人谋个一官半职呢?
    少年像是担心自己的朋友无聊,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趣事。
    左不过今天哪家公子去斗鸡被家中阿姊发现给好好训了一顿,又不过哪家掌柜喝花酒被自家娘子抓住了。
    听着少年讲着那些没营养鸡毛蒜皮的事,竟也不觉得无聊。
    少年讲到兴起还会伸手比划,扬起的风带起一阵甘松香,也不管唯一的听众作为一个“瞎子”能不能看到。
    讲起这些八卦更是滔滔不绝,叽叽喳喳跟只小麻雀似的。
    袭越对此也没有感到不耐烦,他们一言一听,一静一动,看起来倒是颇为和谐。
    午后,樊家的仆从找了过来,说要带顾爻回家。
    顾爻看着为首的是樊家老爷子身边的管家,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看着候在门外的一群人,叹了口气。
    其实他的身体比刚来江南时已经好了许多,樊家人却还是将他当个瓷娃娃般护着。
    本就是爱动爱闹的年纪,虽然知道是为了自己好,但总被拘着,顾爻心里也不太好受。
    他抓着袭越,正讲到他看的话本高潮处,这看样子只能下次再说了。
    顾爻有些为难地看着袭越,有些心虚。
    袭越虽然如今眼神不太好使,但习武之人感官总是格外敏感。
    他感觉到了顾爻的为难,虽然有些舍不得人,但人家家里人都找上门了,总不能绑着不让人走。
    他脸上扯出笑,“阿笙家里人来了,和他们回家吧,早上不是带着我把院里好好熟络了几遍,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顾爻有些不舍,一把拉过袭越有些凉的手,好像怕人跑了。
    “我让人带了些生活用品,药我也托隔壁大婶给你煎好送过来,一日三次,这个狐妖的故事我还没给你讲完,等我下次来给你讲,你不许听别人讲。”
    听着顾爻幼稚的话,袭越嘴角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膝盖碰着膝盖,呼吸缠着呼吸。
    袭越抬手,却顿了顿,最终还是将手放在顾爻的头上揉了揉。
    “好,等你下次来给我讲狐妖的故事。”
    顾爻得到承诺,不舍放开袭越的手,推开门出去。
    看到门口的管家,顾爻有些怂,这还是他第一次彻夜未归。
    规规矩矩上前,顾爻垂着脑袋喊了句,“陈伯。”
    陈管家看着垂着脑袋认错的顾爻,就算有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远远看了坐在桌前的袭越一眼。
    袭越好似感觉到陈管家的打量,朝他这个方向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陈管家心里一凛,这气度,绝对不是一般人。
    虽然穿着的是昨日去附近农家买的一身普通棉麻衣裳,坐在那里却自带一股贵气,像是一柄名剑,低调内敛,却暗藏锋芒。
    听见顾爻呼唤自己,陈管家回过神,看着少年单纯天真的模样,暗叹了口气。
    不知道表少爷这救的人会不会是个白眼狼。
    樊家从不参与权力斗争,别救了个狼崽子害了自身。
    关上院门前,陈管家深深看了一眼袭越。
    现在的袭越好像变得迟钝,刚刚感官敏锐的人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如今的他再感觉不到陈管家的视线,只自顾自地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