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他和他的侍从就已经没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找不到半分踪影。
    我心下有些遗憾,但并未太放在心上。
    只觉得大宣地界这么大,大抵是碰不上了。
    我也从未想过我们会那般有缘,不过两日,便又碰到了一起。
    不过这次,窘迫的是我。
    初到大宣,我并不太了解大宣的规矩,只是看着一座高楼下挤满了人,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便想着去凑个热闹。
    刚挤进去就见一个五彩的绣球朝自己飞来,四周的人一拥而上,那个绣球就在人群拥挤间,从这双手传到那双手,半天没个定数。
    我以为这绣球是什么好东西,足尖一点,轻身掠过人群,截了那在半空中的绣球。
    站在那二楼栏杆上,还举起那绣球,朝着众人耀武扬威。
    觉得自己抢到了什么宝贝。
    如今想来,真真是丢人现眼。
    却见众人一愣,转头便朝我道喜。
    我才发现这事不太对劲。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已经被人“请”到了楼中,也是此时我才知道,原来这是城主家千金绣球招亲。
    自己接了这绣球,便要入赘这城主府。
    我站在堂前,正思考着如何脱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这不是前几日‘见义勇为’的公子吗,怎的不是说要游历,又来参加这绣球招亲,莫不是看上了周小姐绝代风华,准备在此地安家了吗?”
    调侃的声音传入耳膜,我便知道身后人的身份。
    我顿时有些羞恼,这般狼狈的模样被认识的人瞧见了,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不懂规矩接了人家姑娘的绣球,如今还盘算着如何毁约。
    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乐安就那般带着调侃的目光看着我,发现我的窘迫也不再逗弄,转身朝进来的中年男人施礼。
    他一直都是这般,从不轻易给人难堪,向来点到即止。
    “城主大人,这是在下的朋友,是外族人,初到大宣不懂规矩,接了令爱的绣球,实在是抱歉。”
    周城主也是个爽快人,看着我这模样,确认是个外族人,也不多做为难。
    摆摆手让身边的侍从去和外头的人解释一下情况,准备重新抛绣球招亲。
    乐安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模样也不多做停留,拜别了城主,拉着我就往外走去。
    指尖相触的悸动,应该就是初次的心动了。
    也是这次解围,我们熟络起来。
    他也是出门游历的,我们便结伴而行。
    如今想来,那段日子,应当是我最快意的时光。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权力斗争,自由而洒脱,还有知音相伴。
    我们谈论时事政治,谈论民生社稷,也谈论坊间趣闻。
    天南海北,无话不说 。
    我们小心掩饰着身份,却真的交了心。
    当我意识到自己心动时,已经为时过晚。
    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若说与乐安的相遇是一场美梦,那我宁愿永远沉溺其中。
    可只要是梦,终归是会醒的。
    我的美梦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醒了。
    我以为我不争,便能平安顺遂过一生。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我母妃身上。
    那时我和乐安被人追杀,落入了一个山谷,我以为我们两个锦衣玉食着长大的人会死在那深山老林里。
    可是乐安就那样找寻着能吃的食物,带着我这个累赘,从那深不见底的山谷中走了出来。
    当离开层层叠叠的密林,见到午后温暖的阳光,让人感觉格外亲切。
    我们身上虽然都格外狼狈,乐安的脸上更是带着泥土,头上还横七竖八插着落叶。
    我却觉得这样的乐安是这世上最美的珍宝,耀眼而夺目。
    连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都熠熠生辉。
    他朝我笑得灿烂,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言律,我们活着出来了!”
    在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我也清楚地知道,草原的孤狼终于找到了他的明珠。
    乐安就是天神赠予人间的礼物,合该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表明自己的心意,循着踪迹找来的属下给我递来了一个消息,母妃遇险了。
    我的那位大皇兄,一向是个主战的,满心踌躇地都是要和大宣开战,我这个深受皇恩又不被他拉拢的皇子若客死异乡,以此为由发动战争也是很合理的吧。
    还有我的母妃,总压着他母妃一头,他早已嫉恨许久。
    最近父皇身体愈发不好,各个皇子早已蠢蠢欲动。
    这次他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双管齐下。
    既可以除掉一个竞争对手和心尖刺,又可以借此发动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