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爻:“……”难怪嘴巴里一股子苦味。
    看着面前那一大碗,黑乎乎,还散发着不明气味的药,顾爻表示拒绝。
    他牵起一个讨好的笑容,“师兄,……”能不能不喝?
    应敛一眼就看出来顾爻的想法,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顾爻的无理请求。
    看着还散发着热气的药汁,顶着应敛的死亡目光,他艰难地做着心理建设。
    应敛抱着胸,看着自家小师弟脸上那一脸痛苦的表情,“友好”提醒道:“师弟,这药要是凉了,可是会越热越苦的。”
    顾爻闻言身子一僵,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青年,脸上打着哈哈,“我就是等这药好入口一些,马上喝,马上喝。”
    顾爻低头,和手上的药碗来了个面对面亲密对视。
    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一狠心,一捏鼻子,顾爻将一碗药尽数喝下。
    某位迅先生说过,只要趁着药不注意一口气喝下,就感觉不到苦……个屁嘞!
    一股草药独有的苦味从喉咙返上来,让顾爻那张昳丽的脸上维持不住淡然表情,整张脸皱成一团。
    师兄的药,还是这么的难喝!
    应敛见顾爻一口闷,那张昳丽的脸都变得扭曲,微微叹了口气。
    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取了一块糖,迅速塞进顾爻嘴里。
    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将纸包收好。
    免得眼前的人惦记。
    他可还记着上次顾爻从他这里顺走了一大包糖的事。
    当桂花特有的香气混着糖的甜味在嘴里蔓延开,那股挥之不去的苦味被迅速压下,让顾爻眼神一亮。
    他转头盯着自家师兄,目光灼灼。
    “师兄,那个……”糖还有吗?
    应敛赶紧护着袖子往后退了两步。
    “我告诉你,这是寒疏给我做的。
    上次你把寒疏做的桂花糖全部顺走了,我好不容易央着人才又给我做了一点,你放过它吧。”
    看着应敛那防贼似的姿态,顾爻将糖用舌尖顶了顶,轻啧一声。
    他知道没希望。
    应敛能给他一块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早知道上次就给他留点了。
    把事情做绝了,果然没好处。
    尝到嘴里的甜味,顾爻心情极佳。
    连带着语气都和缓不少,“师兄,我睡了几天了。”
    应敛走进,拉了张凳子坐在顾爻床边,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已经两天了,那小皇帝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再不醒,我就拦不住他了。”
    顾爻闻言敛了敛眸。
    “明天我就去上朝,到时候他自然就不会再来了。”
    应敛一听这话,整个人直接炸了,他起身,指着顾爻的鼻子骂道,“顾若棠,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自己身体的状况吗?”
    听到应敛叫了自己的字,顾爻闻言眸光一动,转瞬即逝。
    他强装镇定抬头直视着应敛,“师兄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那张昳丽的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下垂的眼角,衬得那颗泪痣格外楚楚可怜。
    应敛见人还是嘴硬,指着顾爻的手都有些颤抖,显然是被气狠了。
    “顾若棠,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药王谷首席弟子,而且专精医术。”
    顾爻低下头,苍白瘦削的手指揪着锦被,那青色的脉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应敛看着这可怜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顾爻可能是想用这副模样博取同情来降低他的怒气,可他就是狠不下心。
    这是他们药王谷的小师弟。
    在世人眼中,沈徇棠可能是奸佞,但在药王谷的人眼中,这是他们的本该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师弟。
    “师弟,你还记得你是如何拜师的吗?”
    顾爻抿了抿唇,苍白瘦削的手指轻抚上自己的脸,声音有些干涩和颤抖。
    “当然记得,因着这张脸,我被那个老太监掳出宫,想行不轨之事,是师父和师兄救了我。”
    昏暗的房间里,粗糙又粘腻的触碰,令人作呕的恶心目光,手腕间挣脱不开的束缚。
    还有……满心的绝望。
    这一切的一切,即使在多年之后想起来,还是会让顾爻感到脊背发凉。
    当那像是阴冷的蛇信子般的手指划过胸膛落在裤腰带上。
    顾爻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完了。
    要是让老太监知道自己不是太监,他就被人拿捏住把柄,再无翻身之地。
    而应敛和师父,也是在那时翻窗进入的。
    当粘腻的血滴落在脸上,顾爻心中没有害怕,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半裸着身躯,看着压在自己身上,已经了无声息的老太监,泣不成声。
    那是顾爻最后一次哭。
    那年,顾爻十六岁。
    从回忆中抽离,顾爻有些面色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