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特意等着宁弋来似的。
    宁弋走了,任务也就完成了。
    步韶栾蹙着眉。
    他实在不想揣测过多,可是沈徇棠瞒着他太多事情了。
    是为了削弱保皇党的势力,扩大自己的势力吗?
    步韶栾想不明白。
    他总觉得有一层迷雾挡在自己面前。
    而下边早已乱成一团。
    宁弋的身形相较之前都瘦了一圈,原本健硕的身形此刻竟有些伶仃之意。
    即使跛着一只脚,却依旧站得笔直。
    “陛下,涉案人员皆记于此卷宗之上,请陛下定夺。”
    宁弋低着头,脚步略微有些不稳,却依旧执着地站着,想要求一个答案。
    步韶栾不是好人。
    自小的经历,也没人教育他成为一个好人。
    可是当他看到卷宗上那一条条性命,虽然无法共情,但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
    宁弋勉力站着,想要求一个公正,额角已经开始渗出细汗。
    步韶栾收起卷宗,“既如此,宁爱卿作为此案主审,此案判罚,皆交由宁爱卿定夺,依照律法,不得包庇!”
    宁弋面上一喜,那张憔悴的脸上虽然疲惫,更多的却是兴奋。
    “陛下圣明!”
    冯阁老身后十数个人面色铁青,却说不出辩驳的话。
    宁弋刚正,在朝中是中立一派,又是难得的清流,想让他放水,几乎没有可能。
    况且阉党还在虎视眈眈,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这次是真的栽了。
    冯阁老倒是还算镇定,率先跟上,“陛下圣明!”
    一时间,朝野上下,都成了同一条舌头。
    冯阁老沉着面色走出太和殿。
    沈徇棠却带着笑走到他身边,“冯阁老,今日你这是大义灭亲了啊。”
    冯阁老不想理会这对头的冷嘲热讽,快步离去,却被顾爻笑着拦下。
    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一条手臂,冯阁老面色也阴沉下来。
    他不知道这阉狗今日抽了什么疯,非要拦住自己嘲讽一番。
    平日里,至少都会维持着面上的体面。
    想起今日在朝堂上的丢人,冯阁老也是火从心起,愤愤的盯着面前的青年。
    而且宁弋能完好无损地站在朝堂上,要说跟眼前的人没有关系,他可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今日是他棋差一招,他认栽。
    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冯阁老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沈掌印,你偏要这般逼老夫吗?”
    “冯阁老怎会这般想我?”
    顾爻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变化,却装作一副被这句话伤到的模样。
    可是那模样,却怎么看,都假得很。
    冯阁老不欲多言,抬脚就想离去。
    顾爻也没有再拦。
    “我只是不忍心冯家无后罢了,既然冯阁老将我想得这般龌龊,那就算了吧。”
    顾爻抬脚就要往宫内走去,可这次却是冯阁老拦住他。
    他目眦欲裂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顾爻装出一副惊讶模样,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冯阁老不知道吗?你家那位小妾,可是和其他男人有染啊!”
    青年附身凑在中年人耳边,带着些戏谑的声音对于冯阁老来说,却像是恶鬼的低语。
    他恼羞成怒,抬手就想要揪住青年的衣领。
    顾爻足尖一顿,轻飘飘往后一退,拉开的距离刚好避开冯阁老的手。
    容貌昳丽的青年身着朱红色的朝服,漂亮得不像话。
    那精致无双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领,好像在拍掉什么脏东西。
    冯阁老瞪大了眼睛,指着顾爻的手指都在颤抖,半天喘不上气,说不出一句话。
    顾爻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我这是好心给您老提个醒,别到时候替别人养了孩子,白白搭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命。”
    顾爻挑了挑眉,抖了抖袖子,施施然转身离开。
    也没有理会冯阁老那铁青的面色。
    宁弋被人推着,混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唇角牵起一抹笑。
    “棠二,你看掌印大人这模样,倒真有些玩弄权术的奸佞模样。”
    棠二沉默不语。
    宁弋倒是也没有太在意,他转头看着面色冷硬的人,打趣道:“你这般闷,掌印大人到底是怎么忍受你这性子的。”
    宁弋动作有些大,扯到了腿上的伤口,面色一阵扭曲。
    棠二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按着人的肩把人身子掰正。
    “腿上的伤还没好,就别乱动了。”
    宁弋无所谓地笑了笑。
    “伤一条腿换来这些女孩安息,值当!”
    棠二看着宁弋脸上真切的笑,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只是推着人往宫外走。
    朱红色和紫色的身影,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