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这浅短人生的尾巴,还能碰上心悦之人。
    命数使然,怨不得旁人。”
    说到这里,顾爻的声音轻得不像话,眼皮也忍不住耷拉着,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师兄若是愧疚,便将那药多放些糖,最好还是桂……花,糖。”
    话还未说完,顾爻就已经头一歪,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了。
    应敛抱起人,压下喉咙的梗塞,轻轻应了声,
    “好。”
    我一定会给阿棠研究出最甜的药。
    寒疏等在房门口,就看到应敛又抱着人回来,皱了皱眉,迎上前去,“阿棠又睡过去了?”
    眼前一片模糊,应敛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心那股子难过从心底泛起。
    “阿寒……”
    寒疏见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眸子浮着水汽,声音也是这般委屈,叹了口气,从应敛手上接过顾爻。
    没有半点压手,越发轻了。
    将人放到床上,给人掖好被角,他才转头看着面前一脸难过的人。
    “应敛。”
    应敛抬头,看着那模糊的一道人影,一把抱住寒疏,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
    “我也知道生死有命,可我学了这一身医术,不就是为了留住我想留住的人吗?
    他们都称我为小药王,可是现在,我连自己的小师弟都留,留不住。”
    冰凉的泪水滑入脖颈,却烫到寒疏心里。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应敛哭得这般伤心。
    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寒疏轻拍着应敛的脊背,任由青年发泄。
    ***
    正乾四年春闱,选了大批学子入朝,为大齐的死气沉沉的迂腐官场,注入了新的活力。
    正乾四年六月,礼部侍郎,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等十数位官员,被一封匿名的折子检举了罪行,尽数革职。
    而这十数人,皆是阉党一派,一举发落,让本就式微的阉党更加摇摇欲坠。
    大势所趋,而大厦将倾也。
    朝堂之上,步韶栾也走到人前,占据了最高的核心地位。
    所有人都在等着顾爻的下一步动作。
    毕竟这一次被人算计,阉党也算是损失惨重了。
    一向张扬跋扈的沈徇棠如此能忍,一看就是在憋着坏。
    这几日还告病在府,更加验证了这个猜想。
    而被认为要搞事情的顾爻,正躺在摇椅上,听着棠一给他念密信。
    “江右宁王异动,似与赣南有所关联,还需进一步查探。”
    顾爻挑了挑眉。
    步谦言?
    原来是这样啊。
    江右富庶,起兵总归是要资金支持的,难怪林旭会与他勾连。
    到如今才露出马脚,看来动作应该挺大的。
    那步谦言为什么要与林旭勾连呢?
    难道是因为他前两年看上一位农家子,去抓人的路上被土匪给阉了??
    顾爻有些头疼,抬抬手,打断棠一,“这件事不必再查了,我心中有数。”
    棠一一愣,点了点头。
    应敛端着药进来的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棠一手上的密信,他面色一沉,朝顾爻大步走来。
    往日总会像是老鼠躲猫似的顾爻这次倒是格外坦然,他端过托盘上已经是温热的药,一饮而尽。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药没之前那么苦了,但嘴上还是要嫌弃两句的。
    “师兄,你能不能把这药改得甜一点,真的很难喝。”
    漂亮又脆弱的青年,蹙着眉,实力演绎者自己的嫌弃。
    应敛本来想回一句“能给你配药就不错了。”
    可是看到顾爻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微微蹙着眉,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拿着顾爻手上的碗,低着头闷闷道:“我回去研究一下。”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顾爻疑惑,不过也没有太过在意,让棠一继续念。
    *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顾爻心情也好,所以回了宫。
    刚一到若棠院门前,就碰到了匆匆而来的步韶栾。
    少年看到人,像是有些无措,停在顾爻两步之外,也不像是之前那么黏人。
    顾爻对上少年怯怯的,小心翼翼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陛下,来喝杯茶吗?”
    少年的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赶忙跟上顾爻的步子。
    步韶栾想要伸出手去牵顾爻的手,葱白细长的手指却又僵在半空,垂着头,收了回去。
    只是落在青年背后一步,一同进了正屋。
    熟悉清浅的檀香随着青年的步调萦绕在鼻尖,勾起的是步韶栾心底浇不下的渴望。
    对这缕檀香的渴望。
    对这朵海棠的贪慕。
    想要将人紧紧攥在手心,让人再也跑不开。
    步韶栾知道这样可能不对,但他控制不住。
    他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