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如果流泪无用呢?”他抬眼看向面前分毫未变的师父,声音颤着,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眼泪这种东西,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就像是如今,他就算朝着顾玄知撒娇哭闹,可他……终究是要走的。
    顾玄知一愣,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面前的少年,发出一声叹息。
    “小幺,你真的不必将所有事情都扛着。”
    他知道那人去找了小幺两次,也知道这孩子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可他,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就算眼前这个人是天乾宗唯一的一线希望,他当时也只是一个稚童。
    他不该将这个担子强加给他的。
    若他没有将他带回天乾宗,或许他就能顺遂一生。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明明是最小的,却担了最重的责任。
    顾玄知眼眶酸涩,顾爻却笑了笑,像是儿时一般抚开他的眉头,扯出一个笑,“老头,别皱着眉了,我不是小孩了。”
    他喜欢天乾宗这个家。
    喜欢师兄师姐这些家人。
    也愿意去保护他们。
    不惜一切代价!
    顾玄知呆愣愣地看着顾爻,顾爻却咧开一个笑,“让我看看吧,老头。”
    让我看看你算出了什么,才是现在这般。
    顾玄知收回手,看着顾爻坚定的脸庞,抿了抿唇,正色道:“小幺,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
    他来这儿就是为此。
    顾玄知嗫嚅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在少年眉心一点。
    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在一瞬间便缓缓散开,朝着四周扩散而去,倒流的水,流动的风,摇晃的花,顷刻间便停滞。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人,顾爻唇角含笑,缓缓闭上眼睛。
    天机阁中。
    “为何?为何?为何天要亡我天乾宗?”顾玄知坐在蒲团之上,眼眶赤红,状若癫狂。
    顾爻站在一旁,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顾玄知这样失态的模样。
    即使唇角溢出鲜血,顾玄知却仍然紧盯着眼前的铜钱,不停地掷出。
    却又都是十死无生的卦象。
    他像是不信邪一般,掷出一次又一次,依旧是都是相同的结果。
    直到灵力耗尽,整个人瘫在一旁,不停地喘着粗气。
    眸中的赤红色光芒散去,只剩下一片死寂荒芜,像是一片猛烈的山火过后,只余下一地焦土。
    他朝着头顶的太极图,眼中燃起疯狂的光芒。
    颤着指尖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用了最后一点灵力,缓缓掷出。
    真正的孤注一掷!
    顾爻偏头看去,想要看看这最后一卦,却只看到顾玄知喷出一口血,唇角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场景一转。
    顾爻眼前一阵扭曲,看到了更年轻的顾玄知。
    同样的一个秘境,带着桀骜少年气的人背着自己的剑,跨过那天堑峭壁,落在了秘境中心。
    没有万物复苏。
    却见到那个鹤发童颜的青年人,两人下棋论道,顾玄知十战十胜。
    青年笑了笑,将棋盘一掀,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黑白两色的棋子朝着顾玄知的面门直冲而去,带着劲猛的罡气,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撕碎。
    顾玄知神色分毫未变。
    足尖一踏,在空中转了个圈,避开大部分棋子,两指一夹,夹住了最后一枚棋子。
    “前辈,不就是输了我十局棋吗?也不必恼羞成怒吧。”顾玄知一身红衣,眉目风流,全然没有后来仙风道骨的飘然模样。
    开口便是能将人气了一遭。
    那被唤做前辈的人一甩袖,轻哼一声,却第一次直视着这个年轻人,眼眸微微一动。
    “这个秘境中的机缘,你已经独占七成,修为上我已经没什么能帮你的了。”
    顾玄知将指尖的棋子一扔,大步上前,“唉,前辈不要耍无赖啊,这是输了棋不想将机缘给我吗?做人不能这么无赖的。
    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贪墨我们这些小孩的东西呢?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的。”顾玄知面色委屈,眼巴巴看着面前的人。
    后者被他说得额角青筋直跳,再好的教教养都能被顾玄知这张毫不客气的嘴给气死。
    可看着这万年来唯一一个到达这里的人,他还是轻叹口气。
    足尖一踏,指尖轻轻抚上那巨大的石碑,石碑金光一闪,青年的身形缓缓消散。
    顾玄知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枚破破烂烂的铜钱。
    “这是你未来的一线生机,不到万不得已,勿要使用。切记!切记!”
    那声音逐渐飘远,直至消散。
    随着金光散去,这片空间也变得凝滞,顾玄知还未说些什么,就被一阵巨力震出秘境。
    倒飞而出间,顾玄知觉得这一下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