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顾爻和沉眷已经在这小镇住了一年了。
    而今岁风调雨顺,庄稼的收成的收成都很好。
    最近镇上的大事莫过于,考中举子的李家公子邀请了附近乡镇有名的才子在镇上的望江楼要举办一场诗会。
    因着沉眷去给隔壁陈大娘帮忙了,那日诗会的酒就是顾爻带着伙计亲自去送的。
    浅淡清雅的桂花酒,就算是贪杯也不会多,而且这诗会还邀请了许多负有才名的女郎,自然是得为她们准备一些的。
    伙计带着桂花酒和梅子酒往后厨去,顾爻闲着没事就在楼中闲逛,正巧碰上了李家小姐。
    顾爻学识渊博,各种故事也是张口就来,李家小姐就是喜欢听故事的。
    日日都去酒铺,跟打卡似的,风雨无阻。
    看见顾爻,少女脸上满是欣喜,朝着顾爻挥了挥手,“顾公子。”
    顾爻本不欲纠缠,那小女郎却馋昨日没听完的故事,硬生生将他拽到席间,让人给排了一张桌子,还在她的旁边。
    这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两人在席间“相谈甚欢”。
    李家兄妹才名在外,爱慕李小姐的青年才俊自然不少,顾爻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顾爻对别人的恶意一向很敏感,早就察觉了席间气氛不对劲,那小女郎却还眼睛发亮地看着他,扯着他的袖子,想让他继续讲下去。
    这不,就有第一个坐不住的人了。
    在对面那个蓝衣公子出言挑衅的时候,顾爻挑了挑眉,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莫说他第一次任务时就是第一才子,这些东西就是信手拈来。
    单论他活了这么多年,知识储备就不是一个级别,熬也能熬死他们。
    顾爻本想拒绝,但那人还在蹦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身侧的小女郎先坐不住了,直接回怼,替顾爻接下了挑战。
    顾爻扶额摇了摇头,却还是缓缓站起身。
    这不是欺负小孩吗?
    那场诗会,顾爻舌战群儒,本来好好的诗会,后来直接发展成了策论。
    那顾爻更不慌了,当了那么多年丞相,以为他白当的吗?
    离开望江楼的时候,顾爻神清气爽,其余人都是一脸灰败之色。
    无论是斗诗还是策论,满场青年才俊,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顾爻。
    优秀到让人只能望其项背。
    他们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这位不认识公子应该是游历到此的才子,人外有人。
    可当他们走出望江楼的那一刻,门口等候许久的伙计走上前来,“老板,老板娘催您回家吃饭呢。”
    伙计一脸菜色,望着头顶的已然西移的太阳,轻叹一口气。
    顾爻心情倒是很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今日诗会赢来的彩头塞了一个到伙计怀里,“辛苦了。”
    伙计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抱着手里压手的翡翠挂件,那透亮的颜色,自然是上等货。
    “谢谢老板。”他笑着道谢,赶紧将东西揣到自己怀里。
    顾爻摆了摆手,也没有理会身后一群人惊愕的目光,喜滋滋地抱着一堆宝贝回家。
    最先出言挑衅的那个蓝衣公子一脸怀疑人生,颤着手指向白衣青年的背影,“他,他是个商人?!”
    他的声调极高,完全丧失了平日的风度,像是有些不敢置信。
    李小姐倒是坦然,和几个经常去听顾爻讲故事的小姐妹凑在一团,轻摇罗扇,心中也是出了一口恶气,姿态娇柔地指着顾爻道,“是啊,那是镇上酒铺的老板,顾老板。”
    身后跟着的众人顿时一脸菜色。
    士农工商。
    商人一向都是被放在最底端的。
    而今日能来诗会的,无一不是将来极有可能金榜题名的人物,如今却输给了一个商人,这叫他们如何能接受。
    李家小姐挑了挑眉,扫视了一圈,神色却是倨傲,“啧,顾公子学识渊博乃是我生平仅见,你们也该放下自己的傲慢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
    娇娇弱弱的小女郎说出的话却是不留情,摇着罗扇就往马车的方向走,徒留身后的天之骄子们怀疑人生。
    李家公子倒是心态极好,呵呵笑了两声,拍了一下蓝衣公子的肩膀,“吴兄不必颓废,这位顾老板,非池中之物啊。”
    “这位顾老板当初给自家酒铺题的字,可是被我老师盛赞,后来还与我老师成了忘年交。”
    李家是江南有名的书香世家,给自家独子请的老师是德高望重的大儒,早年间,李家公子的老师亲自被先皇请去给两个皇子做了老师。
    后来太子登基,才告老还乡。
    众人稍稍有了点安慰。
    至少有台阶下了。
    蓝衣公子却还是有些不平,咬着牙道,“他这般厉害,为何不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