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罢了罢了,汝这小辈能打开这卷轴就是与我吾有缘。”
    “有一事,还望小友代为转达。”
    顾爻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前辈请坐。”
    沉夜挥了挥手,“不必,我本就是一道残魂。”
    “吾族将要遭逢大难,吾已尽力,羽化之期将近,唯有一事仍让余心中难安,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顾爻攥紧指尖,他好像已经知道沉夜要说什么了。
    顾爻抬眼望着眼前的虚影,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艳丽俊美的脸与俊挺硬朗的面庞重合,两个声音交叠。
    “吾有挚友,是为魔尊离暮。”
    “我有一个好友,他是狐君沉夜。”
    “有一言,烦请小友转达。”
    “虽然知道你见不到他,但帮我去他坟前给他带句话。”
    “薄命长辞知己别,万望,珍重!”
    “下辈子,我就算是抢婚,也会将他抢过来。”
    眼前高大的虚影却已经拱手施礼。
    沉夜抬头,身影却逐渐变淡,他像是泄了最后一口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爻却有些不甘,他上前一步,直视着这位上古时期的前辈,一字一顿问道:
    “前辈,您心悦过离暮吗?”
    他不是替自己问。
    而是替离暮问。
    沉夜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像是被顾爻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忽的,他凝眸看向顾爻。
    “或许是有的,但作为狐君,吾有更重要的责任。”
    因为他是狐君,便不能任性。
    神族孕育子嗣不易,沉夜所在的时候,九尾狐族已经不是鼎盛时期。
    或许有过喜欢,但九尾狐族的兴盛延续显然更为重要。
    沉夜的身影彻底消散。
    留在这世上最后一丝残魂也彻底消失。
    顾爻垂了垂眸,垂在身侧的手却又松开。
    他吐出一口浊气。
    心头却是说不出的怅然。
    狐君沉夜与魔尊离暮乃是至交好友。
    二人缘断于狐君大婚当日。
    挚友二字,困住了他们一辈子。
    就算是死后,沉夜给予两人关系的定义都是“知己。”
    未有半分逾矩,却都在死后因对方成执不肯散去。
    顾爻甩了甩脑袋,将脑袋中的思绪甩出去,低头继续找着那些孤本,希望能从中找出一点办法。
    ————
    我是魔尊离暮。
    我心悦于沉夜。
    可他却遵从了族中长老与凤族联姻的安排。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窝在他院中那棵梧桐树上睡觉。
    不然也不会听到这个消息。
    沉夜垂着眸听族中安排。
    九尾狐族那几个老匹夫还在喋喋不休。
    真的是烦死了,真想揍他们一顿,但是沉夜会生气。
    我没想到沉夜会应下这桩婚事。
    当沉夜应下这桩婚事的那一刻。
    我是茫然的,却清楚地知道,我们再无可能了。
    我堂堂魔尊离暮,爱慕还未说出口,就已经夭折在心里。
    就连沉夜栽在院里的这棵梧桐,被他躺了不知多久的梧桐树,也是为了那位凤族帝姬吗?
    我一言不发地用红莲业火将那梧桐烧了个干干净净。
    越想越气,直接摸到九尾狐族的酒窖,将里头的佳酿霍霍了个七七八八。
    是真的醉人啊。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狼狈。
    沉夜像是往日一般揽着我,这次我却没有放过他,我抱着沉夜,将这么多年的爱慕借着酒劲倾诉。
    我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我以为我有机会的,或许沉夜也是喜欢我的呢?
    却没想到沉夜只是顿了一瞬。
    随即淡淡道:“离暮,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听到。”
    一句话,便让我如坠冰窖,也只有沉夜有这个本事了。
    本就半醉不醉的脑子更是清醒了大半。
    我一把推开他,“凭什么?”
    沉夜脚步踉跄一下,却一如往日那般沉静,他捏了捏眉心,“离暮,你该知晓,我是狐君,不可任性,如今族中凋敝,需要我担起……”
    “够了!”
    我厉声打断他。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责任,延续九尾狐族之类的话。
    我不想听!
    可眼泪却像是决堤的河水。
    作为最骄傲肆意的魔尊离暮,我不允许自己这般的狼狈的样子被人看到。
    即使那人是沉夜。
    我转身,说出了这辈子让我最后悔的话。
    “既然狐君无意,那也是本尊唐突了,不多打扰,愿狐君与凤族帝姬朝朝暮暮。”
    话落,我便闪身离开。
    我是这世间最自由恣意的存在,我想找到什么样的没有。
    还需要吊死在沉夜这一只狐狸身上。
    事实证明,我确实吊死在他沉夜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