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耀摇头。
    “嫁给狐君沉夜的凤族帝姬是我们凤族最后外嫁的女子。”
    “从那以后,凤族便只在族内通婚,力求生下血脉最为强盛的孩子,可即便如此,凤族在上古时期依旧差点灭族,若不是凤族涅磐重生之法,凤族根本就不会存续至今。”
    “在下这般解释,小友能明白吗?”
    九耀沉默。
    良久,他才抬眼看向眼前的青年,声音中隐隐压着颤意,“那,你们是要让他,娶别人吗?”
    九耀的眼神带着些探究,浅金色的眼底却漾着些怒意。
    仿佛只要凤淮安点头,他便能将凤族闹个天翻地覆。
    凤淮安摇了摇头,“从前如此,如今不是了。”
    “是族中长辈太过墨守成规,如今劫数已过,凤族自然也不需要这种办法来保全自身。”
    “你们历劫的这千年,族中在在下及几位长辈的推行下,也有几个与外族结亲的。”
    “虽然一夕之间改变所有人的想法很困难,但是事情总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九耀抿了抿唇,还想问些什么,却又颓然。
    看着九耀这蔫蔫的模样,再没有半分张扬,凤淮安忍不住笑出声。
    “更何况,如今的凤族,也无人再敢管束小六了。”
    别说凤族,待小六涅磐重生,除了那位妖王和神君,怕是无人再可与之匹敌了。
    九耀猛地抬头,下意识开口,
    “为什么?”
    少年神情茫然,凤淮安却陷入了回忆。
    “因为,他和那位妖王一样,都是疯子!”
    被血色染红的上清界,血流漂杵,人头滚滚。
    两人神情冷肃,联手杀穿了整个上清界。
    无论什么法阵,符箓,法器,无一人能拦住两人。
    他只能看着两人疯癫。
    天刑台的结界之外,他亲眼看着两人将那位青远仙君制成了血滴子。
    血滴子为祭,被吊在了天刑台上。
    他看着他们清醒着疯狂,启动阵盘,逆天而行!
    那位容貌绝艳的妖王,面不改色便剜下自己一颗眼珠,一刀下去便落了自己六尾。
    这份狠绝,无人能敌!
    即使知晓这是逆天而行,希望渺茫,两人依旧义无反顾。
    天刑台外的阵法千年不散。
    像是故意的一般,那位青远仙君生生被吊着千年未死。
    许是想看着几人失败,看着他们迷失在红尘。
    可终究是要让他失望了。
    几人神魂归位的那日,青远不过挣扎了半日,便断了最后一口气。
    神魂散尽,不入轮回。
    也算上因果报应。
    凤淮安轻叹口气。
    九耀却沉默了。
    他隐隐知晓不是什么好事。
    凤淮安也不欲多言,他双手交叠着,看着九耀,神情温柔,“那你愿意等着小六回来吗?”
    九耀垂着眸,良久才点点头。
    凤淮安很高兴,起身引着九耀去凤霁安的院子。
    ————
    那棵当初被九耀压断的梧桐树,千年休养,长得比千年前更好。
    只是相比于另外半边,被压断过的那半边显得有些稀疏。
    九耀这几年便待着院子里等着凤霁安从祖地出来。
    会来找他说上两句的也只有凤淮安。
    他说凤霁安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那棵梧桐树,每天都待在树上睡觉。
    小时候他们还调侃过,凤霁安长大了是不是要跟这棵树过一辈子。
    九耀思索了一下,好像他和凤霁安的初见就是在这棵树下。
    凤霁安当时应该就是躺在树上睡觉吧。
    突然一个天降横祸,将他爱护了那么多年的树压断了半边。
    当时他会不会生气呢?
    九耀躺在树枝上,抬手挡了挡阳光,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凤凰涅槃,时间本就没有定数。
    少则三五载,多则几十载。
    从前总觉得几百年也不过转瞬即逝,如今却感觉日子有点难熬。
    才不是因为他想凤霁安了。
    九耀将手搭在眼睛上。
    午后的微风和阳光,今日格外催眠。
    他好像做了一个美梦。
    所有人都是好好的。
    死狐狸的眼睛和尾巴无事。
    大人依旧高坐神坛,未受轮回之苦。
    凤霁安依旧不着调,天天吊儿郎当地满世界搜寻稀奇玩意儿。
    那身漂亮的羽毛没有半分损伤。
    梦中太美了,以至于九耀醒来的时候都有些怅然若失。
    天已经黑了,九耀揉着眼睛,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等等!
    床?!
    他不是睡在树上吗?
    一种强烈的不确定感充斥着少年的整颗心脏,他竭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从床边到门口这段距离,脚步依旧在不断加快,最后直接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