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应岁与果断地否定,并偏头笑吟吟看着弟子,“只是想到万一徒儿有登仙的野心呢,所以分享给你听听。”
    原来是在讲传说故事给他取乐,或者说,拿他取乐。
    鹤云栎松了一口气,并果断回绝:“我不想要!成仙者超脱凡俗,弃情断爱,也未必是好事。”
    为了强大与长生,抛亲弃友,到一无所知的“仙界”去,再不回返。他不理解。或许这也是他注定只能碌碌无名的原因之一。
    “这样啊。”应岁与的语气透出微妙的遗憾,像是在为没热闹看而失落,“那徒儿什么时候又有兴趣了,可以再和为师说。”
    “永远不会有!”
    ……
    贴完了标签,鹤云栎将药瓶一一归入对应的药柜。
    再回到书斋时,应岁与已经收拾完毕,泡好了茶,见到他,将面前的锦盒往前一推:“这是南海产的白毫乌龙,得空给你师伯们每人送一斤去。”
    鹤云栎接过盒子:“谁送的?”
    南海属于偏远之地。应岁与长年养尊处优,惯出了怠惰的性子,不会为一味茶费这番功夫,那必然是别人送的了。
    “就那谁。”
    “那谁”,来求丹的,无论地位修为,统一被应岁与称作“那谁”。
    不过这次的礼物送得很是“投其所好”,更重要的是师父收下了,无外乎是和云霄有交情的那几位修界前辈。
    打开锦盒,里面满满当当放着四个青瓷茶罐,一个没动。
    鹤云栎疑惑:“您不留吗?”
    “留。”应岁与看了一眼盒子,又飞快移开了目光,颇为嫌弃,“先放在里面吧。”
    鹤云栎明白了,他觉得茶罐不够好看。
    应岁与喜欢喝茶,且非好茶不喝,非好器不用。每种茶叶都要配备最合适的茶罐和茶具。甚至还请千机城的特级炼器师打造了专属的柜式法器来放他的茶叶和茶具,以保证最适宜的存放条件。
    这般挑剔,不入眼的东西他定然是不会要的。
    清点完毕,鹤云栎准备将锦盒先放好,刚起身却被叫住:“那块翡翠的坠子呢?”
    鹤云栎一愣,顺着应岁与的目光瞧去,原来那块少了的腰坠被看了出来。
    话说,是翡翠的吗?
    他自己都记不太清,师父却扫一眼就看了出来。虽说他身上的法器基本都是应岁与请人锻造的,但连个小东西都一清二楚记忆力也属实有点过强了。让他都没办法浑水摸鱼。
    “有个小辈合眼缘,给他了。”
    也算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应岁与没再追问,只从腕上解下一串手串,递过去:“这个你拿去戴。”
    这法器鹤云栎瞧着很眼熟,接过:这不是大师伯那串吗?
    “师父怎么得来的?”
    “你大师伯想让我去听他啰嗦,总得出点血本。”说到此他想起了什么,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嘟哝了一句——“大师兄好像有个千峰翠色的玲珑瓷罐。”
    接着,他吩咐:“茶叶不用送了,先放着。”
    “哦,好。”鹤云栎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隐约感觉不是好事。还是别问了。
    收好锦盒,他回到书斋坐下,研究起刚到手的手串。珠串以沉香为原料,每颗珠子都下了水磨工夫,刻着精美的道家典故,还串了羊脂玉的挂件,同样造型精巧。
    大师伯喜欢收藏好东西,审美品味也一等一,虽然积蓄不多,但他一个“老年人
    ”就这么点爱好,省吃俭用也能支撑,不算什么坏毛病。
    ——前提是家里没有一个喜欢用并且只用好东西的师弟。
    应岁与也中意好东西,尤其是别人的好东西。而他喜欢的东西是一定要得到的。每每去陆长见那,应岁与都像回娘家的媳妇儿,绝不会空手回来。
    上次是蓝田出产暖玉玉枕;上上次是别人送给陆长见的三百年的梨花白……
    数十年前的某次,是鹤云栎。
    鹤云栎并不记得这件事,只是听师伯们在闲聊时提过,而师父并未否认。
    当然,应岁与也不逮着一只“羊”薅羊毛。
    二师伯牧夜声、三师伯顾决云,乃至其他门派的前辈也多有遭殃。
    不过他们被“迫害”的次数较少,一来他们手里能达到应岁与审美标准的好东西没那么多;二来,他们会长记性,吃过几次亏后就知道把宝贝藏紧了。
    只有大师伯陆长见,多年来持续稳定地给应岁与提供各色宝贝,也说不好是“老实”,还是父爱如山。
    “在听吗?”
    鹤云栎回神,发现师父正盯着他,眸光平静冷冽。
    “师父方才说了什么?”
    应岁与眼角微眯,对弟子忽视自己颇为不满:“果然没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