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给应岁与的只有日复一日地抄写无用经文的任务。
    而应岁与稍有违逆,便会被陆俦关入书库或者禁地,罚以长时间的紧闭。
    父亲似乎希望四师弟成为一个只知道遵循太清道教条的庸碌无为之辈。
    但四师弟的天赋和聪慧注定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平常人。
    在
    父亲特意打造的严苛环境下,应岁与依旧在剑道上取得了远超他这个大师兄的成就。
    有时候陆长见也会想,或许这就是四师弟对于父亲的“报复”吧。
    “其实你师父在正式入道前,对我们几个师兄还算友善。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三个师兄从传承完善的正一道,还有师父悉心教导;最小的师弟却被迫学了最不适合自己的太清道,且师父几乎不管不顾。
    这般明显的差异对待下,兄弟离心的种子早已埋下。
    一开始他们还背着师父传授小师弟剑术,想着即使受罚也甘愿。
    但他们天真了,陆俦没有罚他们,甚至对他们三个师兄一句重话也没有,只是当众问了应岁与一句:不教你就偷学,你的尊严何在?
    敏感自傲的小师弟被问得无地自容。
    之后他再也没接受过几位师兄的善意。
    年轻人的小小联盟,在阅历深厚的师长面前,不堪一击。
    小师弟渐渐和他们疏远,并在开始将对师长的怨恨蔓延到了他们身上。
    但这怨不得应岁与。
    陆长见叹气:“事情发展成后来的模样,我占了很大的责任。作为长兄,我应该却没有做到更多。”
    他深知应岁与困境的根本原因,却从指出陆俦的错误。
    面对父亲的强权,一味地沉默温顺,只在事后隔靴瘙痒般,提供些聊胜于无的帮助。与其说是想帮助师弟,不如说是想安慰自己的良心。
    师弟恨他,是理所当然;原谅他,才叫做奇迹。
    鹤云栎觉得陆长见对自己太过苛刻。
    强大成熟的父亲对于年轻的孩子来说如同山岳,怎能要求孩子去山岳抗衡呢?
    “这些事都怨不得大师伯。也都过去了。”
    师父回来了,也和师长们扶持着渡过了最窘迫的岁月。
    如今的云霄欣欣向荣,师长们或许依旧不能完全理解彼此,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彼此关心的心意,是谁也不会怀疑的。
    只是他现在要利用这份心意套取更多的信息。
    鹤云栎故作惆怅的感叹:“所以后来师父和师祖之间才发生了那样的事对吗?”
    在陆长见的角度,鹤云栎本不该知道这件事,现在提起,只能是应岁与全说了。于是毫无防备地接话:“他走得决绝,我一直不敢奢望他还会再回来。”
    为什么说不会回来?
    鹤云栎以知情者的语气安慰:“我相信师伯们也不愿意看到事情发生的。”
    “这是自然。”陆长见怅惘感叹,“谁会愿意自己的师弟叛出师门啊?”
    叛出师门!
    鹤云栎诧异地抬起头,惊愕得说不出话。
    ……
    回来的路上,鹤云栎一直在想从陆长见处听来的话。
    他以为师父和师祖撕破脸皮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却不想当年师父竟然是叛出了山门。
    云霄门规承袭自正清剑派,清正森严。
    判出山门是其中极为严重的罪过,按理必当除名。
    但鹤云栎身为掌门,非常清楚应岁与并没有被除名。
    为什么?
    师祖待师父极为苛刻,一直对师父没有好颜色。
    没道理在遭受了如此忤逆之后,还继续包庇一个他讨厌的弟子。
    可惜之后的时间里鹤云栎并没有从陆长见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他又担忧着师父,不能一直待下去。只能暂且作罢。
    进入院子,看见师父的房门大开。
    鹤云栎暗觉不妙,三两步进入房间,屋里已不见了师父的踪影。只有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书:有事外出,勿念。
    他又匆匆赶到渡头,但渡头的弟子都纷纷表示没有见过应岁与。数了数停在渡头的飞行法器,也一辆都没有少。
    难道是徒步下山的?
    转到山门,这里的弟子也表示并未见到应岁与离开。
    传讯问过大师伯、三师伯。
    两人皆表示没有见过应岁与,也没听说过他要外出,不知道他要去哪。
    找遍了宗门内部,依旧没有人。
    应岁与像凭空消失了。
    对于师弟的留书外出,两位师长并没有很担心。在他们心里,应岁与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反倒是鹤云栎的担忧过于神经质了。
    不安地等到傍晚,之前发去的传讯终于收到了回复。
    【安好,勿念。】
    寥寥四字,根本无法抚平鹤云栎的担心,他又发了好几串传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