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嘴上不会是这个原因。
    顾决云传讯来时,师徒俩正在陌家商号所属的药铺二楼的回廊上喝茶。
    陌三千在账房查账,而两人昨天才游玩了一整天,今天没有兴致再逛,便等着陌三千查完了账带他们去吃素斋。
    传讯的内容是掣雷山庄一案的最新进展。
    这次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进来不少人物,都是被褚旸拿捏把柄,曾为其提供庇护的。
    修界也因此案展开了一场“四圣族该算作人,还是算作禽兽”的讨论。
    当然,站在“四圣族当然是人”一方的占了绝大多数,但持反对观点的人也不少,这足以让鹤云栎心惊。
    对普通圣族的恶意尚且如此剧烈,若是龙胤后裔呢?以师父卓绝的天赋,真没有招来过别人的怀疑吗?
    他不安地握紧了应岁与的手。
    和他一起看传讯的应岁与自然明白他情绪变化的缘由,反手扣住他的手。
    弟子的操心总是没完没了,有时候他都分不清是他在做长辈,还是鹤云栎在做长辈。
    “这么担心被别人发现?”
    “怎么能不担心呢?”
    “就算被发现了,又有谁能把为师拉去烧死?”
    鹤云栎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胡说什么!这个人怎么对自己这么不上心?
    弟子不高兴了。应岁与忙改口讨饶:“那怎么办呢?”他假装想了想,提议,“为师让你关起来好不好。”
    什么?!
    鹤云栎错愕。
    应岁与继续阐述自己的构想:“关在专门的院子里,除了你,谁也不见。只穿你为我准备的衣服,吃你带来的东西。在脖子或脚上套上你为我打造的链子,再配上一些铃铛,动起来会不停响的那种。”
    他笑吟吟的,双眸闪着微光,也不知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虽然理智与道德都清楚不能这样做,但鹤云栎无法否认自己有那么小小一瞬的心动。
    ——他的癖好也被师父带得越来越歪了。
    “怎么能做这种事?”他强装出正经颜色,“坚定”回绝。
    应岁与却仿佛很期待:“为师自愿的。”
    面对他的“勾引”鹤云栎难以招架。他撇开脸,避开应岁与含情的眼神:“自愿的也不行,您又不是我的物件。再说,我一直受您保护,您也没说过把我关起来啊。”
    应岁与反问:“你怎么确定为师没想过?”
    鹤云栎以为他方才说的花样,是对着谁想出来的?
    !!!
    鹤云栎猛地看向他。
    师父来真的?
    弟子的模样让应岁与觉得可爱极了。
    他趁机亲了鹤云栎一口:“开玩笑的。”
    鹤云栎眨眨眼:这样吗?
    “你看起来有些失望。”
    “没有!”鹤云栎飞快否认。
    可应岁与还在笑吟吟看着他,让他有种被看穿的心虚,只能再次强调:“绝对没有。”
    还在看。
    他捂住应岁与的眼睛:“别看了,真没有。”
    “透骨草,姜黄,白风蕊……”
    楼下伙计的捡药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应岁与收起玩笑的姿态,若有所思,鹤云栎则直白感叹:“药方是治外伤的。但不是凡间大夫会开的。”
    这并不算一副完整的药方,少了几味修界才有的药材。
    所以他这样说。
    不过游走于凡人聚居地的修士不在少数,鹤云栎也没有很在意。
    应岁与则一直留意着从药铺出来的身披长袍的高大身影,直到其消失在街道尽头。
    “吃鲜花饼吗?为师去给你买。”
    之前陌三千给他们推荐过一家老字号的糕点,鹤云栎原本没有在意,但被应岁与特地一问,倒也有了几分食欲。
    “嗯,吃。”
    跟随着从药铺出来的声音,应岁与来到了一间破庙。
    一进入庙中,原本高大魁梧的长袍便骤然一塌,露出真实的、娇小的女子身形。疫女快步来到角落,找到了藏身在草垛后面的宇文佾。
    宇文佾虽然成功给褚旸下了毒,但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
    在掣雷山庄被灭门后,褚旸就猜中是宇文佾回来了,拿出了十分戒备。
    宇文佾虽周全筹谋,已经胜得惨烈,被褚旸护卫的垂死挣扎打成重伤不说,还被褚旸的药废了大半修为,身上傍身的毒也消耗殆尽,可谓穷途末路。
    而他过于夸张的复仇计划,也招来了邪道仇人的注视。如今除了正道的追捕,邪道也在追杀宇文佾。他不得已逃离修界,躲到了凡人聚居的东洲。
    瞧见疫女平安回来,他松了一口气,但转而又高声道:“阁下既然跟来了,何不现身?”
    应岁与垂眸一想,没有动作。
    短暂的安静后,宇文佾彻底放下心来:看来没有尾巴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