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离两人的不远处,缓步上前,两人却似是看不见他般,依旧在自顾自地交谈。
    “我答应他的,要把这山全部种上他最喜欢的花。”男人轻轻说道,“你说,他会回来看见吗?”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付清正巧对上他的视线,可还未仔细看见男人的脸,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幻境又变了一处模样。
    锣鼓喧天,热闹推挤的喧闹声,恍惚地传入耳中。
    “一拜天地——”
    付清手中正抓着绣球,惊愕地抬眸,高座上正坐着他师父佘离子和……毕霄的师尊!
    他侧眸站在他身旁地正是与他穿着同一红袍的毕霄。
    这是怎么回事?!
    付清心中恍忽,想要逃开这荒诞的场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俯身一拜。
    “二拜高堂——”
    付清看着身旁的毕霄,极力地想要从中看出不情愿的端倪。
    他为何会和毕霄拜堂,那刚才花圃中的男子又是谁。
    “夫妻对拜——”
    “礼成。”
    付清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被送入房中,如果说幻境是预示未来,那么未来他会和毕霄成亲,可是他想不出和毕霄成亲的理由,他不是甘愿被束缚的人,除非毕霄是他的情劫。
    那么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他最不愿的法子么?那毕霄知晓愿意吗?
    付清想不明白,思绪好像混乱地打成了结,怎么也理不清楚。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像是一场场幻梦,他看见他在枕头下藏了匕首,看见毕霄走进来与他喝了交杯酒,可是一夜他都未动手,两人分房而眠。
    之后他和毕霄相敬如宾,似乎再未产生过杀毕霄的想法,在修真界中还收获了美谈。
    付清不知道在这一处幻境中待了多少年,一天他外出行事正推开卧房门时,鲜血喷溅上他的衣襟,他眼睁睁看见毕霄死在他的面前,被红衣人割喉而死,可是还未等他看见凶手的脸时,一道白光闪过,又变换了一处场景。
    鼻尖充斥着血的铁锈味,夕阳西沉,壮丽逶迤地映出这一片恍若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尸骨堆叠出尸山血海,一人身着红衣高座在尸山之上,脸上带着半面绣金面具,只露出双眸和下巴,手中满是淋漓的鲜血。
    红衣?又是红衣,这红衣男子究竟是谁?
    付清心中如此想,也开了口:“你是谁?”
    男子缓缓睁开眼,入魔后的如血红眸却令付清心中一惊。
    霎时,无尘剑出现在手中,在黑沉压抑的环境中,泛着泠泠白光。
    男子淡声开口:“你要杀了我吗。”
    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无悲无喜无怒,眼神清明不像是入魔之后失去理智之人。
    付清抬手剑尖直指,可心中却油然而生出一抹熟悉之感,他对这个人很熟悉,握着剑的手细微地颤抖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人……
    “明衍……”可话未出口,男人迎面向无尘剑而来。
    仅是霎那间。
    剑贯穿了男人的胸膛,付清指尖微颤想要揭开面前人的面具。
    指尖刚抚上冰冷的面具,却被制止,“阿清,会对我失望吗?”
    “我是魔。”
    “已经不是阿清记忆中的我了。”
    付清看着已经彻底入了魔的裴明衍,心中大悲。
    不对……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对。
    这根本不是未来,裴明衍此刻应该早已在问海崖下找到解除低魔血的方法,没有了低魔血他根本不会入魔。
    “我不明白……,”付清看着眼前人,“明衍,这一切都不对。”
    不知何时,他竟落了泪。
    裴明衍抬手想要拭去付清的泪水,却瞥见手中已满是鲜血,于是虚虚作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阿清要成为天下第一,要破情劫,要飞升仙界。”裴明衍说:“这些话,我一直都记得。”
    “阿清做不到的事情便我来做。”
    “阿清喜欢谁,舍不得,我便替阿清动手,”裴明衍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抬手指了指天,“谁都不能阻了阿清的道。”
    “就连我,也不行。”
    话音落下,再也没有一丝气息。
    天空突然开出一条缝隙,金光洒下,天梯现形。
    飞升在即。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么?
    付清抱着裴明衍落下的身体,心中大怮,尸山血海渐渐如烟般消散。
    情劫……无情道,大道无情,岂非只需斩断情丝,而是绝情六道。
    付清终于顿悟,怪不得从未有人破过情劫,情劫非妻子,甚至包括亲人、伙伴以及所有牵连因果之人,真正做到断情绝情,无一丝牵念。
    他失神地抱着裴明衍的尸体看着那处金光,忽地显出一女子的身影,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