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各地的奏折都要先送至摄政王府,由他看过批阅之后,才象征性地往沈亦轩的御书房送一下。
    除此之外,沈知立有时候还特意会让沈亦轩自己批一些奏折,故意引沈亦轩犯错。
    沈亦轩现在在众臣眼中,就是个愚蠢昏君。
    还因为太后的“悉心教导”和暗中下毒,沈亦轩的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沈亦轩身边的太监也都是太后特意安排的,故意做得懒散怠慢,就是为了让沈亦轩苛待宫人的名声传扬出去。
    加上这几个月沈亦轩身上的毒越来越重,即便在各位大臣面前,他也开始无故发火。
    就在上个月,两朝老臣,先皇亲封的护国公章兴鸿在朝上向小皇帝谏言时,被他用奏折砸中了额头。
    当场血流如注。
    然后,护国公就一直告病居家休养,再也没来上过朝。
    现在朝中的风向是——沈知立堪当大任,而小皇帝沈亦轩,不提也罢。
    部分大臣选择中立,朝中愿意劝谏小皇帝的,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老太师宋成明正是其中一位,他也曾是沈亦轩的老师。
    沈亦轩小时候也很是单纯可爱,否则,也当不了小吉祥物。
    宋成明是他的开蒙老师,曾经两人的关系很好,所以他现在也愿意相信沈亦轩只是一时走错了路。
    即便沈知立独揽权柄,宋成明也总会拉着沈亦轩参与政事。
    现在他正和沈知立说着些什么。
    但舒时越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听不清。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沈知立自己身上就难受得很。
    不像昨晚那样蚀骨的疼,而是太阳穴在隐隐作痛,心中也莫名升腾起一股怒火。
    舒时越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
    想骂人,想打人,还想杀人。
    宋成明与沈知立说了几声,像是不想与他多言,直接朗声对着舒时越说话。
    “这件事,还是请圣上来做裁断吧。”
    沈知立眼眸微暗,没再拦着宋成明的动作,只在心里嗤笑他这是找打。
    自己身上的香囊里装着特殊香料,常人闻见只会觉得神清气爽,但沈亦轩身中剧毒,再闻见这些香料,只会狂躁不已。
    沈知立思及至此,复又抬头看了眼眉头紧蹙的舒时越。
    只见他沉着张脸站起身,竟直接下了龙椅,一步一步走到宋成明身边。
    冠冕前的十二玉旒挡住了舒时越的神情,众臣子除了最开始瞄了一下舒时越的动作之后,就只敢躬身低头。
    虽看不清舒时越的动作,但他们从舒时越的肢体行动猜测。
    皇上又生气了。
    毕竟,上个月的护国公就是这么受伤的。
    宋成明身边站着的是他的得意门生。
    那年轻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心中却也已经做好了皇帝如果要动手打自己老师,他就豁出命去救人的打算。
    反倒是年逾六旬的宋成明一脸正义凛然。
    虽然躬身作揖,按照礼法不直视舒时越的神色,但也没有露出丝毫畏惧的感觉。
    舒时越的手微微颤抖着抬起。
    沈知立唇角微勾,这蠢货要真是当众殴打了老太师,自己的登基之路可就真的畅通无比了。
    众大臣皆屏气凝神地等待着舒时越下一步动作。
    老太师心下微凉,有些难过沈亦轩变成了这副暴戾模样,他闭上眼睛,没去躲可能会打到自己身上的手。
    忽而,老太师感到自己手背接触到了温热粘稠的液体,衣袖也被人往下拽去。
    他下意识抬手扶住往下倒的人。
    舒时越头上的冕旒已经掉落在地,老太师这才发现舒时越脸色惨白,眼底乌青,口鼻中还不停往外冒着黑血。
    群臣大乱。
    哪怕是历经两代夺嫡的老太师,都一时手足无措起来,只能先搂着舒时越慢慢坐到地上。
    沈知立的反应倒是快得很,虽然他不明白自己的毒为什么会提前发作,而且还如此来势汹汹。
    但他知道,得先把舒时越抓在自己手里。
    于是沈知立一边让沈亦轩身边的大太监去找太医,一边打算将沈亦轩带回养心殿,先与这些老臣隔离开再说。
    可舒时越哪里会如他的意。
    自己特意选在朝堂上吃下百毒丸,把事情闹大,就是为了让这些个老臣护住自己。
    舒时越扯着老太师的衣袖,眼中满是恐惧的泪水,他看了一眼想上前抬走自己的沈知立,嘴唇微微翕动。
    虽然没力气发出任何声音,但近在咫尺的老太师能看出来,他说的是——
    “救我。”
    在场的除了抱着舒时越的老太师,还有镇国公和黎老侯爷。
    他们二人很是看不上这个暴戾无用的小皇帝,所以在朝堂上也保持着低电量待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