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皇帝一行人,余隐才伸了个懒腰,就见司杰从后头走来,小声道:“老爷,谢公子又来了,说是想向您请教水利方面的问题,阿福叔把他领到老太太那边去了,与他一道来的还有谢夫人。”
    “奴才刚才去给姑娘传话的时候,谢夫人正在姑娘哪儿,说是看看姑娘吃了那方子感觉如何,有没有管用?”
    余隐头一次想打暴这个女人的头。
    沉声道:“她现在还在妙儿那里?”
    司杰点头:“老爷要过去看看?”
    余隐默然,他本来不打算这么快撕破脸,毕竟自己的启蒙恩师,是王幼娘的祖父,当年余家穷。
    王秀才见他偷偷听墙脚,又念在他们家穷交不起学费,便让他每日帮忙扫洒为由来顶替学费,后来去考试也是王秀才借给他的银子。
    可以说没有王秀才就没有今日的余隐。
    然而,他实在没有想到,王幼娘是这样的人。
    当年王家私塾有三个好苗子,梁成君、谢玉还有他,他年纪比王幼娘小,又长得其貌不扬,虽然成绩好,可王秀才并未将他纳入侯选人。
    而梁君成一出生便被订了娃娃亲,是自家的小表姐,两人只差了两个月,男才女貌,梁君成一中举,两人便成了亲。
    谢玉又是三人中长得最好的,且家中最有钱,王幼娘自然就许给了他。
    可偏偏,无论是梁君成,还是他均是试便中,一路顺顺利利,唯有谢玉。
    饶是后来中了,还挂在榜尾,一向心高气傲的王幼娘,便对跟他玩得好的梁成君养的大黄下手。
    只因为他临走前答应大黄,待他高中,便给它买肉吃。
    大黄没能吃到他的肉,不过余隐还是按照习俗将那肉给它烧了过去。
    想到此,余隐看了一眼,在他脚边撒欢儿的大黄,嘴角不由的弯了弯,可心里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王幼娘这是又想向他最重要的人下手吧!
    余隐磨了磨牙,轻轻吐了口气道:“过去瞧瞧,我已经许久未与师姐聊过天了,走大黄陪我一起去,让师姐姐瞧瞧你,回忆回忆少年美好时光。”
    司杰:“……”
    明明知道人家身上背了条狗命,还把狗拉过去溜。
    太坏了吧!
    一人一狗雄赳赳、气昂昂赶过去的时候,余妙正拿着母亲陪嫁的一套茶具,给王幼娘泡茶了。
    小姑娘动作十分标准,且气质娴静。
    这几天瘦了十斤,整个人看起来即富贵,又温婉。
    颇有点大唐仕女图的赶脚。
    余隐禁止住感慨,果然闺女还是自家的好,饶是丑得惨绝人寰,在当爹的眼里都是美貌无双的。
    余妤虽然年纪小,但是坐在旁边,十分认真看着姐姐做茶。
    余妙也不是只是自己表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点都讲给妹妹听。
    小肉墩子学得也特别认真仔细,是以余隐来了,姐妹两人谁也没发现,还是大黄看到王幼娘,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王幼娘条件反射地回身,见到呲牙咧嘴的大黄,头发根根竖了起来,白着脸道:“师弟来了,我听妙儿说你今日有客人,可是客人走了?”
    余隐笑道:“自然走了,否则老夫怎么能过来看师姐。”
    大黄被他这几日喂的,几乎要心意相通了,余隐走哪,它跟哪儿。
    余隐过去的时候,往余妤边上一坐,顺手指了下脚边,大黄立马就趴了下来。
    大黄甩尾巴的时候,不自觉地甩到了王幼娘的手背上,她忍不住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结果,被身后的石凳拌了一下,身子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痛得半天起不来。
    小桃吓了一跳,忙过来扶她。
    王幼娘爬起来时,恨恨地瞪了余隐一眼。
    余隐只当没看见,斜眼瞧着她道:“师姐,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请大夫瞧瞧吧,咱们这些人年纪大了,身子骨不中用了,这么一摔,很容易出事的。”
    王幼娘痛得直抽气,心里跟油锅似的,各种翻滚,难受。
    气恼得想挠花他的脸。
    余隐却开口就诅她,王幼娘更气,磨着牙道:“没事,咱们乡下人,身子骨结实的很。”
    余隐恍然:“我倒是忘了,三师兄去逝后,一大家子的重担全落在了师姐的身上,师姐即要孝顺公婆,又要供晋怀读书,还要给大儿子娶媳妇儿,当真是女中豪杰,实乃我朝女子之楷模。”
    提起旧事,王幼娘像是被只踩住尾巴的猫一样,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小桃,“我想起来了,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办,这茶我便不喝了。”
    “师姐慢些,我瞧着您走路都不稳,若是有什么问题,记得让晋怀来我府上,我与太医院的太医们还算说得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