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剑子回忆起那段日子，眼底多了些暖意：“你走之前，曾在学宫顶上种了棵梨树，要不要去看看？”
    月离忧一顿，神色微微变化。
    他并不喜欢梨树，种那棵树，自然是洛飞卿的提议。
    两人在学宫一起学习，洛飞卿怀念故宗，所以种了这棵梨树。
    每一年，梨花都在四月开放。那段日子无论多忙，月离忧都会留一天时间出来陪洛飞卿。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那棵树还在……”月离忧以为过了几百年，应当已经枯死了。
    伏剑子哼了一声：“万物有灵，古木长春，比你想的，要活更久呢。”
    两人出了松芳阁，走到学宫顶上的梨树下。
    青色的脆梨挂满树梢，绿色的叶片在风中哗哗作响。
    伏剑子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摘了一颗梨，咬了一口，道：“你们走的干脆，就留这棵梨树，还有些价值。”
    月离忧沉默。
    梨树也寂静无声。
    空荡的山谷卷来清凉的风，以前在梨树下修行的人，最后只剩他回到了这里。
    月离忧问：“这段日子，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伏剑子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月离忧：“这样。”
    伏剑子叹了口气：“你道侣的事，我当初也听说过了。也许不该带你来这里，勾起你的伤心事。”
    洛飞卿之名，伏剑子自然是知道的。
    以前在学宫，有两样东西齐名。
    一是月离忧的剑，二是洛飞卿的颜。
    偏偏两人的情分还不同寻常，仙宫到处是关于他们的流言，伏剑子耳朵都要听烂了。
    他以为月离忧过不了多久就会和洛飞卿结为道侣，结果足足过了六十年，两人还是没有迈过那道槛。
    伏剑子曾经还试探过月离忧，不过月离忧只说他们是同伴。
    “真的是同伴？我怎么听说，有人追洛飞卿，他说自己身边已经有你了？”伏剑子八卦地问。
    月离忧面色不变：“这只是让那些人知难而退的借口。”
    洛飞卿容貌太盛，引来许多纠缠和麻烦。
    所以才拿月离忧这座冰山当借口，阻拦那些烂桃花而已。
    伏剑子疑惑地问：“你真的对洛飞卿，没有其他的感情？”
    月离忧：“其他的感情？”
    “算了，当我没问。”伏剑子自讨没趣地闭嘴。
    他那时候想，也许真是自己思想不纯洁，误会了月离忧和洛飞卿。
    结果离开仙宫后，又过去一百多年，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伏剑子备了厚礼，去羽凌宗参加两人的大婚典礼。
    后来的事不用多说，典礼上，洛飞卿消失，最后传出身死道消的消息。
    伏剑子看着眼前的月离忧，想他是忆起了逝去的道侣，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空常回来看看，不管怎样，你都是我长游仙宫的学子。”
    月离忧轻轻“嗯”了一声，身影消失在缥缈的风里。
    第88章 渡劫
    离开长游仙宫后，月离忧又去了墨阳、晚苏、平芜……昔年他和洛飞卿游历三州，见识过无数的风景。
    彼时，他还视洛飞卿为同伴。
    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是洛飞卿被困夏阴山那次。
    月离忧打破剑阵，救出洛飞卿，抱着他去山下的温泉池解毒。
    水声清浅，回荡在池里。
    月离忧背对着洛飞卿，在不远处打坐。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月离忧睁开眼，回过头去：“怎么了？”
    入目是一片雪色无瑕的肌肤，洛飞卿撩起白衣，坐在温泉池边，脚踝以下泡在水里，露出一双修长温润宛如玉石的双腿。
    寒魄针已经逼出来，不过还留有余毒。
    洛飞卿额头沁出点点汗珠。
    月离忧的目光落在他腿上受伤的地方，见上面因为寒毒，变得青紫一片，于是走过去，伸出手。
    在他的手覆盖上来的一刹，洛飞卿愣了愣。
    他看了看月离忧低头的侧脸，没有拒绝，任由他给自己逼出了残余的毒素。
    “多谢。”洛飞卿道。
    月离忧收回手：“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那滑腻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手心，月离忧的手指不自觉颤了颤，随后将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脑海。
    “留在这里不安全，我们先走吧。”月离忧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一道感应出现，他皱起眉，掐了掐指尖。
    洛飞卿站起身，见他神情凝重，“怎么了？”
    “我的雷劫要来了。”
    “什么？”洛飞卿望着天际，果然劫云聚集，正往这里而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瞬变得阴沉一片，戚风卷尘，天昏地暗。
    “你离远一点。”
    月离忧说完这句，独自走向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