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端上来又布置好的一桌饭菜都是谢晏枫特意吩咐过的适合小孩子吃的早饭。谢杬如今肚皮瘪瘪，面对着满桌子美味的饭菜，几乎是刚在椅子上坐好，小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听见小肚子里传来的声音，小孩子尾巴尖尖忍不住悄悄蜷起，肉乎乎的圆脸蛋泛起薄红。
    “嗯！好！”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小孩子格外认真地点点小脑袋，大声应下。
    然后，嫩呼呼的小手握住了汤匙，啊呜张大嘴巴，大口吃起了早饭。
    超认真哒！
    看破不说破的白衣剑尊清透冷淡的眸中渗出笑意。
    吃完早饭，谢杬杬就被谢晏枫抱着出了客栈。
    长街上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顶着耳朵的狼族、羽翼绚丽的羽族、甩着长尾的魔族……他们或卖或买，皆是神色自若，动作如常。
    谢杬看得目不转睛，小表情格外专注。
    见此，谢晏枫也不打扰他。
    最后还是谢杬杬自己主动提出问题：“爹爹，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吗？”
    “不是。”谢晏枫没有隐瞒：“元一界五洲九岛中，南荒洲、梧桐岛和龙岛归属妖族，魔渊位于极北冰原，其余洲岛则多为人族。”
    “人族并非一心，仙门世家皆有偏颇。我们如今是在东元洲和沧溟洲交界之处，这里对异族最为宽容。”
    小家伙若有所思：“所以好魔族都在这里啦？”
    谢晏枫却摇头否认：“我还曾在九羽洲遇到过魔族。”
    “呀……其实很多地方都有魔族？”谢杬鼓起脸蛋子，慢吞吞猜测。
    “没错。”谢晏枫摸了摸小孩子圆润的犄角尖尖，轻声道：“杬杬日后修炼了，四处闯荡时，会见到更多的魔族，看到更多的世间百态。”
    “修炼……”谢杬闻言，琥珀瞳变得亮晶晶明闪闪。
    小家伙期待地捧着小脸蛋道：“杬杬要好好修炼！”
    修炼自然是好的，可是杬杬修炼了就免不了要下山闯荡……
    看着满心期待的小孩子，谢晏枫不知为何却突生忧虑。
    杬杬是这么乖巧懵懂的小小一团，他一只手就可以抱起……
    他会慢慢长大，会在他的教导下长成翩翩少年……可无论如何，下山闯荡总会受伤流血。
    “爹爹，看！好看！”小孩子奶呼呼的小嗓音将谢晏枫过早忧虑的思绪扯回，他顺着小孩子充满惊讶与喜爱的目光看去。
    狡黠灵动的狐狸，雍容大气的凤凰，威严优雅的龙……摊位上的糖画栩栩如生，难怪会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
    “这是糖画。”谢晏枫温声询问：“杬杬喜欢哪个？”
    “可以都要吗？”小孩子声音小小，但咬字很是清楚。
    若是刚被谢晏枫接回身边的小孩子，只会怯生生地犹豫、沉默，可是现在的谢杬被谢晏枫的疼惜与纵容浇灌，在温暖与爱意中感受阳光……虽然有些烙印短时间内还是无法祛除、恢复，但有了“爹爹”的小孩子在闪亮诱人的糖画面前已经足够勇敢。
    他小声却坚定地讲出自己的想法：“爹爹，杬杬都喜欢。”
    “杬杬昨天哭了，别惊雀和卫徐在，我们一起上课，杬杬哭，所以杬杬要给他们、带礼物。”
    小孩子漂亮的琥珀瞳澄澈而明亮，盈着灿烂的光，无物可及：“教习长老也要，礼物。他们是好人，杬杬喜欢。”
    谢晏枫微怔。
    昨日听到小家伙那句“没有坏人，大家都好”之后生出的朦胧思悟终于在此刻穿破了最后一层薄纱。
    原来，是不愿迁怒。
    小孩子还不认识“迁怒”二字，心中也没有关于这些的概念，但他已然明白了其中内涵。
    谢杬是在恶意与阴暗中诞生的小孩子，是一个无辜懵懂却不断被迁怒的小孩子。
    天魔灼凤怨他无法盗取谢晏枫的气运，谢氏族人恨他拥有魔族血脉，恨他阻碍谢晏枫的仙途……
    可是也正是这个不断被迁怒的小孩子，这个有着魔族犄角和尾巴的小孩子，在谢晏枫询问时，一直强调“大家都好”。
    因为大家都很好，所以不要怪他们。
    杬杬的问题，杬杬自己承担。
    睁着一双圆乎乎眼眸乖乖地看向他的小孩子，是恶意与困苦中生出的最纯洁天真、最无辜烂漫的花朵。
    第16章
    谢晏枫将满摊的糖画都买了下来。
    在周围孩童羡慕的视线中，谢杬杬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毛乎乎的大尾巴甩呀甩，连黑啾啾小犄角都闪着快乐的光芒。
    都是杬杬哒！
    糖画是杬杬的，大方爹爹也是杬杬哒～
    你们羡慕也没有用哦～
    垂眸瞧见怀中扬着圆乎脸蛋眉开眼笑的小家伙，白衣剑尊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眸光仿若穿透厚厚浓云落在风雪冰湖间的那一抹阳光，无声处温柔萌生，煦暖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