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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天敌一对

    邵禹顺藤摸瓜,在网络上找到一些南弋在“无国界医生”医疗援助现场工作的图片。有些是在简陋的手术室,有的干脆就是露天……照片中的南医生大多数时候戴着口罩,露出的眼眸中有他熟悉的温暖慈悲,也有他不曾见到过的锐利锋芒。
    “愣着干嘛?坐啊。”南弋侧首打量他,“不至于这么生疏吧?”他把手中外套挂了回去,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过来。
    “没有茶叶了,凑合一下吧。”南弋把水杯放到邵禹面前,自己坐到对面单人位的沙发上。
    “谢谢。”邵禹下意识碰了下水杯,但没有端起来。
    “是为了白老师的事来找我?”南弋主动问道。别说是邵禹,就算换任何一个人,他也不希望对方在他面前为难尴尬。
    “是的。”邵禹倒也没再扭捏,顺势把白翎的病情和他在菲利普教授那边得到的回复言简意赅地说了。
    看样子,汪霖并未跟他说什么。也可以理解,男人和女人的思维不同,越是关系好的兄弟,反而尽量避免掺和彼此的感情生活。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尽力联系。”南弋实话实说,“在国内请菲利普会诊的机会不大,因为这次考察之前,团内专家有过共同认可的协议,他没法破例。而且,阿姨的病情比较复杂,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问题的。所以,请他尽可能提供便利,短期内在美国住院就诊,是比较切实可行的方案。”南弋下午已经接到威廉的回复,菲利普教授之前的一个转化成果正好借助了温格尔的论文数据,欠了一个人情。而且,据他助理透露,回国之后的一个月之内,菲利普教授给自己预留了两周假期。在剑桥医学院排队预约的病人,是没有办法拖延的。但教授私人假期时间,可运作的空间很大。因而,他心里有些底,但在百分百确认之前,也不好把话说死。
    “我尽快按这个方案努力落实,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可以吗?”
    邵禹眼眸微微睁大,有一两秒钟的无措。在他预想的各种情况中,的确南弋答应帮忙的比重最大,用吴乐乐的话说,就没听南弋拒绝过谁。但他太干脆直接了,几乎没有多一个标点符号的拿捏,不曾推辞一二,亦无为难卖好,邵禹无从接续。
    这样的办事风格虽然很南弋,但邵禹不习惯。他常年生存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连公平交易都是奢望的环境中,他也早已染上一码归一码,不拖不欠的习性。例如最初,他把一切交易写在合同条款中,量化了彼此的得失义务。
    斤斤计较的是他,打脸的也是他,最终一地鸡毛。他知道那一套在南弋这里行不通,但南弋
    南弋此般雪中送炭,无有所求,很难不令他杞人忧天。毕竟,邵禹没法真的把南弋当做只是普通认识的朋友。他很难不把对方的慷慨大度与他之前告白失败相关联,如若真算是一种补偿方式的话,邵禹不接受也得接受。
    南弋从邵禹貌似平静的神情中察觉到三分苦涩七分憋屈,他大抵能猜到缘由。
    “邵禹?”他在等对方的答案。
    邵禹收敛情绪,“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作为病人家属,照顾好白老师的身体和情绪是你最重要的责任。另外,在出国治疗的方案确认之前,还是要按照院里医生的建议做准备。当然,靶向药物的疗程可以稍微延缓几天,等到菲利普博士最终给了回复再做安排。这方便如果有异议的话,我可以去和戴主任说明情况。”南弋交代的很详细,但也很官方。
    他知道邵禹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但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这种恶劣地好似互相试探的兴致,上一次出现大约要追溯到他二十岁之前。
    邵禹正了正本就挺直的脊背,“我的意思是,菲利普教授那边,我总不能干坐着等着天上掉馅饼。有需要付出的成本代价,无论是什么,麻烦你跟我直说。”
    南弋在心底叹了口气,“邵禹,我的老师和教授那边有一些人情往来,他很大可能会考虑通融。至于我与我的导师之间,是不需要成本代价的。”
    “我明白了。”邵禹深重地一呼一吸,一字一顿,“那,你,呢?”
    “难道你还要签合同付款?”南弋眉心不明显地蹙了蹙,反问道。
    “我总不能坐享其成吧?不合适。”以他们如今的关系来说,邵禹固执地认为不合适。
    “那你就当给我给机会说几句话吧。”南弋语气很轻,但目光却非常郑重地落在邵禹脸上。一刹那地对视之间,重愈千斤。
    邵禹霍然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今晚陈妈不在,我回病房看看。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话,改日再聊,可以吗?”他的神情和语速并没有失常,但南弋从邵禹几乎僵硬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了警惕与排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