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来信了。”送信的将士拿着一沓信封进来,扶青舟咬着纱布呜呜两声。
    宋父皱了皱眉,接过信翻了一下,找到了宋寄雪夹杂在里面的私信丢到扶青舟身上,生气道:“呜你个头,伤成这样了还想着信呢,御医,别给这小子留情,就该疼一疼才行。”
    扶青舟咧开嘴笑了一下。
    直到御医给他缠好绷带,交待他这几天要好好养着,扶青舟才终于空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手口并用的拆开了信。
    至青舟:京中所有事情已经稳定,大家一切都好,你在战场多多小心,若是出事,即便是做鬼我也会将你拉回来。家中搓衣板已有六个款式,若是回来后发现受伤,定不饶恕。
    “唉。”扶青舟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心虚的看着手臂上刚裹的新伤。看来暮辞没有八百里加急赶过来已经是忍耐到极限了。
    半夜,扶青舟睡的营帐灯火通明。扶青舟右手吊在脖子上,左手拿笔,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
    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通在边关过的还不错,上一次的大战自己如何一战成名。并以五百字委屈巴巴的文字深刻忏悔,痛骂兴国的那个将军下手太重,受了点小伤,如今好几天只能用左手吃饭写字。
    宋寄雪收到这封信时已经过了半个月。
    “七哥受伤了?”扶以朝探头偷瞄了一眼。
    宋寄雪当了御林军统领后就一直在宫中扶青舟原来住的房间居住,偶尔才回一趟太子府。御林军统领的职位也算清闲,于是皇帝便让他教扶以朝兵法诗书,箭术骑射。
    宋寄雪抿了抿唇,伸手拍了一下扶以朝的头:“他没事,看你的书。”
    一封书信下来歪歪扭扭的,像是鸡扒拉出来的字一样,宋寄雪哭笑不得,好像能想象扶青舟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的写,生怕他生气似的。
    如今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
    扶青舟:“边关渐冷,听说冬天比京城的雪大很多,想邀君一赏,又想到吾妻怕冷,遂打消念头,不知春节前能否结束,盼与君共贺新年。”
    宋寄雪看到这,踏出门去。
    八月底了,京中还是艳阳高照,边关却已经冷了起来,不知道扶青舟有没有带够衣服。
    十一月,一晃三月,兴国蠢蠢欲动,隔三差五便来骚扰一番,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不知道多少场。
    边关,营帐中。扶青舟从外面踏进来,抖落身上的雪花,哈出一口热气:“父亲,祁离来信,过几日会有一场大战。祁阁已经让众将士不满,如今他们也是粮草将尽不愿意再拖。皆时扶以朝亲征,祁离说皆时会与我们里应外合,将扶以朝杀了。”
    宋父点了点头,即便是京中断断续续的送粮草过来,但这么耗下去也是两败俱伤。必须要有一个了结了。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修养元气,准备几日后最终一战。”
    安和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安兴两国在边界发生大规模战斗,整整两日三夜。
    宫中大殿,宋寄雪正和皇帝汇报着近日城中开发夜市的结果。
    “臣认为,如今夜市刚刚开展,许多商户白天出摊,晚上再出摊难免有些疲倦,不如将夜市定期,每逢二,五,八开展,如此更佳,还有……”
    话音未落,门外远远的便传来一句:“报!八百里加急军信!”
    宋寄雪一顿,弓着的身子站直了,回头看去。
    那将士呈着折子一路快步向前跪下,大声道:“边关来报!此次战役大捷!我军已拿下兴国皇帝祁阁的项上人头,兴国溃不成军,落荒而逃,大王子祁离递上降书,愿和谈。”
    皇帝站起身:“好!朕要大奖三军!”
    那将士停顿良久,道:“我军虽赢,元气大伤,几位将军都受了伤。太子殿下他……以身殉国!”
    “啪嗒。”
    宋寄雪手中的玉制笏板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段。
    “你说谁……以身殉国?”
    宋寄雪的手握紧了,深深扎进掌心,提高了音量:“你说谁以身殉国!”
    将士垂下头,提高了声音:“太子殿下,以身殉国!”
    皇帝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龙椅上,众人连忙去扶。
    “太医!宣太医!”
    场面一度混乱,宋寄雪感觉浑身都麻了,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心力交瘁,瘫坐在地上。碎掉的笏板扎在他手心里。
    有人匆忙来扶他,宋寄雪抬头,觉得眼睛朦胧一片,失明了一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扶回了房中。呆坐了一下午,浑浑噩噩的,直到洵影踏进来,他才有了点反应,嘴唇动了动:“扶青舟他……”
    洵影偏过头,淡淡道:“殿下不会让你做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