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对徐嬷嬷笑了笑,随口道:“夫君脑子慢,不醒事,我应该主动和小叔子划清界限。府里人多,谁知道谁嘴里会吐出什么象牙来。将谣言扼制于摇篮,谁也落不到口舌啊。”
    徐嬷嬷一想也是。
    秦随星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人家也到快及冠了,叔嫂之间是该避嫌。
    她点点头道:“是老奴考虑不周,少夫人明智。”
    第二十一章 词曲
    秦衍风食不知味的同江娴共用午饭。
    他潦草的吃了几口,便钻进了书房,将门闩上。
    书房很大,陈设干净整洁。东墙边有一对檀木高几,放着粉彩文竹天球瓶。书籍满墙,多宝阁后的桌上,摆着一张瑶筝,用深蓝色的锦布盖着。
    秦衍风想到什么,脸色微沉,忙快步来到瑶筝旁。
    他伸出两指一抹锦布,指腹上沾染了淡淡的尘埃,顿时一愣。
    这张琴,竟然没人碰过么?
    可书房其他地方都很整洁,看得出时常有人进来洒扫,没道理不碰他的琴。
    除非……有人知道什么。
    秦衍风眼神晦暗下来。
    上辈子,他虽然痴傻,但指上的琴技还在。对段问春有好感后,便在书房为她奏了一曲《凤兮凰兮》,段问春只将他当朋友,根本没听出这首曲子的弦外之音。待他恢复清明,又为段问春弹奏一曲,表明自己心意,只可惜,彼时的段问春已经和七皇子相爱,弦音再美,也无法打动佳人。
    秦衍风心头郁郁,立誓从此以后再不抚琴,抚琴只为段问春一人而已。
    若谁私自碰了他的琴,就别怪他翻脸。
    此琴对他寓意非凡,打扫的丫鬟却惟独没有碰这张琴,这点只有他知晓。
    难道只是巧合?
    秦衍风立在原地沉思,觉得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他开始考虑从机密署调人过来,监视松竹院的所有情况。
    ***
    秦衍风在书房殚精竭虑,江娴却乐得轻松。
    今日阳光明媚,暖风和煦,江娴将买来的话本子塞进摇椅的匣子里,又在另一边的扶手放置满满的干果蜜饯,开始咸鱼日常。
    别说,书肆里的段姑娘推介的几本书都非常精彩,江娴一会儿看得哈哈大笑,一会儿又愁眉紧锁。
    徐嬷嬷在旁边直摇头叹气。
    小毛团子熟练的跳上江娴的腿,蜷成一圈儿。江娴撸撸狗,看看书,吃吃零嘴儿,和翠浓徐嬷嬷偶尔搭话,大半下午的光阴消磨过去。
    日头偏西,光线不那么足了,江娴正好看完一本,嘴边漾着笑,真心实意为主角的幸福结局感到开心。
    翠浓的鞋垫还没纳完,她一边下针飞快一边哼着小调,江娴听得心头一动,伸了伸懒腰,问:“翠浓,你这是什么曲子,还挺好听的。”
    翠浓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奴婢自己乱哼的调,没名字。”
    “诶?你也有这爱好?”江娴抚掌一笑,“巧了,我也是。”
    虽然江娴是做枯燥的室内设计,可挡不住她一颗向往音乐的心啊!前世她混迹各大翻唱网站,编了两首原创曲子,但找不到门路,两眼抓瞎,唱出来的曲子无人欣赏。
    江娴又道:“再哼一次,我听听看。”
    翠浓挠挠头,微窘答:“少夫人,这调子随口哼的,我都已经忘了……”
    江娴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眸,“你这是金鱼记忆啊!”
    翠浓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她知道少夫人是在调侃,不由得笑道:“要不少夫人你哼一首?”
    “成啊,你听我这首怎么样。”
    江娴兴起,回忆了片刻,朱唇轻启,将前世无人欣赏的曲调给哼唱出来,右手缓缓打着节拍,在院中回荡。
    女子音色婉转,如石上涓涓清泉,清越温柔,干净美好。
    本在看书的秦衍风,坐在桌旁,耳畔听着女子哼唱曲调,手中书卷半晌没有翻篇。
    只因江娴自创的这首调子,清新脱俗不拘一格,实在太过动听。
    秦衍风纠结了片刻,到底是没忍住,将书卷搁在桌上,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丝缝隙。
    正值夕阳西下,黄昏余晖从高墙投进深宅内院,照亮桃树下女子半边侧脸。秀丽的琼鼻下,嘴角荡着温柔清浅的笑,身上似乎抖落无数柔和的光芒。
    秦衍风浮躁的心,瞬时静谧。
    他甚至暂忘了这个女人上辈子对他的恶意,完全沉浸在那一片清越的曲调里。
    显然,翠浓等人也听呆了。
    这首调子其实不长,江娴两三下就哼完了,她笑眯眯问:“如何?”
    “妙极!”
    翠浓鼓起掌来,脸蛋兴奋得通红,“少夫人不仅画作得好,曲子也编得好!”
    与作画不同,作画是工作的一部分,创曲却是她的爱好。江娴费心创的曲子能被人夸赞,她也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