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越紧张反而越镇定。
    她道:“方鹞,请你出去!”
    方鹞不为所动,反而步步紧逼。他勾起嘴角,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拉长了嗓音,“少夫人,我就想与你说几句话。”
    江娴漠然地直视他,问:“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鹞深情款款,“少夫人,其实昨日初次见你,我便为你魂牵梦萦……若有幸与少夫人成全一段金风玉露,此生也无憾了。”
    方鹞在见到江娴的那一霎,就已经想好了如何攀附这根高枝。
    他仗着自己皮相不错,企图色诱江娴与他暗通曲款。江娴态度冷淡,不由让方鹞着急。
    他穷怕了,不想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能铤而走险。
    方鹞还在诉说他单方面的“一见钟情”,江娴表面装作认真听,实际上悄悄观察四周。
    当初为了隐蔽行踪,她选择休息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只有房门一个出口。出口现在被方鹞堵住,她如果声嘶力竭地大喊,楼下的食客应该能听见动静。
    江娴正在犹豫要不要呼救,就听方鹞忽而笑说:“少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被旁人撞见了,你怎么解释才好呢?”
    江娴心头一沉。
    原来方鹞打得竟然是这个主意!
    她没有封建女子的思想,一开始根本没往男女大防上去想。而方鹞明目张胆闯进她的房间,显然断定她为了名誉不敢声张。
    方鹞可谓龌龊至极。
    他如意算盘打得好,只要这一次得手了,江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他。这时装什么贞洁烈女,等尝试过他在床上的手段,想必以后一定会对他欲罢不能。
    方鹞对自己极有自信,毕竟他此前靠着这等腌臜手段得逞许多次。
    他笑容淫邪,彻底露出本来面目,“少夫人,你难道对我没有半点喜欢吗?”
    “听洒扫的婆子说,你才是酒楼的幕后掌柜。管这么大一间酒楼多劳神呀,你的夫君却对你没有半点关心,让你总是独来独往。”
    “我不一样。我会与你一起吟诗作对,赏花赏月,永永远远陪着你。”
    “少夫人,你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方鹞一边巧言令色,一边缓缓靠近江娴。
    江娴后背抵在墙壁上,不知为何,脑子一阵阵发沉。她强装镇定,笑了一下,勉强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米饭里下毒的?”
    方鹞一愣。
    他慌忙解释道:“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下毒去害你?那只是一些媚香粉,让你吃了之后,与我更快乐……”
    话说到这里,江娴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个淫贱无耻的卑鄙小人!
    她突然想起了叶荷萱。
    那时候她不懂,叶荷萱一个养尊处优的名门贵女,怎么会看上空有皮囊的穷酸书生?如今她茅塞顿开。
    想必愚钝的叶荷萱是中了方鹞的圈套吧?
    清白一旦不在了,便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到她凄凄惨惨的死去,再没有反悔的机会。
    思及此,江娴忍不住鼻酸。
    她靠着墙,往左侧屏风挪了几步,泪汪汪地望向方鹞,对他轻轻一笑,“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我怎么不太信。”
    方鹞一看有戏,忙跟着上前,想去牵江娴的手,“少夫人,我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么?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你更貌美的女子,你就是我的心,我的肝儿……”
    “那你悄悄给我说。”
    江娴故意凑上耳朵。
    方鹞喜不自胜,刚弯下腰,就见面前女子飞快握住屏风旁边的细颈珐琅花瓶,出其不意地抬手,狠狠朝他头上砸去。
    “当——”
    方鹞猝不及防,被砸地眼冒金星。
    江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握着花瓶,砰里哐啷补刀。
    方鹞一个好吃懒做的瘦书生,被砸懵了,捂着脑门儿跌倒在地,哎哟哎哟地嚷痛。
    江娴这还不算完。
    她立刻跑到房门外,朝楼下大喊,“来人!抓贼啊!抓贼!”
    翠浓等人本来在大堂后面吃饭,一听江娴喊捉贼,纷纷抄起板凳扫帚赶了过来。
    方鹞听见江娴叫人,不禁慌了神。他捂着头破血流的额,紧张道:“你……你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吗?瓜田李下,有嘴也说不清了!”
    江娴转身,冷冷地盯着他。
    “如果我不叫人,清白那才是真的毁了!”
    她不知道当时叶荷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稀里糊涂从了这个混账。可她不是叶荷萱!
    她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翠浓十九娘等人问讯赶来,看见房间里一地狼藉和血流披面的方鹞,惊声道:“少夫人!怎么了?你没事吧?”
    江娴头昏脑涨,却清晰知道当务之急自己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