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娴含笑颔首,“哪怕去世了,我也想着他。”
    秦衍风心底莫名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他忽略了这点,淡淡说:“我兄长下个月来京,就是想让那位姑娘接受他。让她知道,那秀才内在外在都远不如他,秀才看到姑娘跟我兄长在一起,一定会生气嫉恨……”
    “等等。”
    江娴一下抓住了重点,她歪了歪头,“我怎么觉得你兄长更在意秀才?”
    秦衍风眼神凛冽,厉声反驳:“不要胡说,秀才和我兄长打小相识,两人素来不合,兄长怎么可能在意他!”
    “但你给我讲述的意思就这样。”
    江娴食指轻轻敲着额,逐字逐句地分析,“你看,你兄长想把姑娘从京城带走,最主要的原因,他是想让那位姑娘知道,他比秀才更好。他从来没有去思考怎么和姑娘共渡余生,而是在想秀才对他如何羡慕妒恨。他一直在和秀才比较,那位姑娘,像是被他用来和秀才攀比的工具。你兄长脑子拎不清,宋七,你真的别跟他去抢亲了,害人害己的。”
    秦衍风呼吸一滞。
    江娴一席话,让他封闭黑暗的心好似忽然敞亮,又像如临数九寒冬浑身冰冷。
    他咬牙道:“不可能。”
    他怎会在意刘甯那只孔雀?
    他明明在意的是段问春。
    不等秦衍风整理好思绪,江娴又问:“对了,你兄长和那位姑娘是青梅竹马么?”
    “不是。”
    秦衍风和段问春的初遇,是在裕国公府的迎夏宴。
    他在此后漫长的人生中一厢情愿,孜孜不倦地开始和刘甯之间的争斗博弈。
    “那位姑娘对你兄长有过承诺吗?有没有海誓山盟花前月下之类……”
    “没有。”
    秦衍风怅然。
    上一世,段问春和他正儿八经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除了迎夏宴上的初见,第二次见面,是在他恢复记忆以后。
    他找到段问春,向她表达内心倾慕,却让段问春陷入尴尬。
    秦衍风犹记得段问春当时的讶异,她想也不想拒绝了。
    秦衍风觉得,因为段问春有刘甯先入为主,才看不上自己。如果他证明比刘甯优秀,段问春的目光一定会落在他身上。
    只可惜,那时候段问春与刘甯已互有好感,秦衍风想插足,皆是无用功。
    再后来,秦衍风又找段问春谈过几次,段问春明确拒绝的同时,还好心劝他不要钓死在一棵树上,劝他去看看别的女子,比如他的远房表妹,比如王大人家的女儿,皆是京城里如花似玉的姑娘。
    但秦衍风这个人执拗,认定了一件事,除非自己想通,否则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第一百二八章 嫉妒
    秦衍风一旦钻进牛角尖,任何人的劝诫都听不进去。
    他远不如弟弟秦随星豁达。
    秦随星当时也喜欢段问春,在他知道没有机会后,看得开了,两年后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琴瑟和鸣,共同兴起裕国公府;而秦衍风作为兄长,失忆时饱尝冷暖,难以信任和依赖旁人,知道段问春和刘甯成亲后,隐姓埋名,一直困在过去,扭曲阴暗,多疑敏感。
    江娴叹了口气,“宋七,你回去劝劝你兄长吧,他这样是不对的。没感觉到他多喜欢哪位姑娘,倒感觉他一直在嫉妒那秀才。”
    “嫉妒?”
    秦衍风唇角抽了抽。
    “难道不是吗?你兄长就是在嫉妒。”江娴朱唇轻启,声音柔柔,“嫉妒是很正常的情绪,只要不被情绪支配。你兄长嫉妒别人,说明他看到了别人强大的地方,这样一来,他也会产生提升自己的动力。”
    有竞争是好事,但要去抢亲就有点过分了。
    江娴说的话不无道理。
    秦衍风抿紧薄唇,垂下眼帘,陷入年少时的回忆。
    他和刘甯相识于国子学,那一年,宫中的文华殿被雷劈着火了,皇子们没有地方读书,暂时屈尊国子学,与世家公子们一起学习。刘甯没来时,数秦衍风文采最好,国子学里的所有老师都喜欢他。可刘甯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秦衍风写一手锦绣文章,刘甯的文采亦不逊色;秦衍风擅长丹青山水,刘甯的花鸟绝佳。
    两人不言不语,却在暗暗角逐。
    刘甯长相英俊非凡,剑眉飞扬,气宇轩昂。他那时候比秦衍风还高两寸,加上皇子身份,成为国子学炙手可热的人物。
    一时间,所有学生老师都围着几个皇子转悠,就连秦随星都跟着凑热闹。
    秦衍风特立独行,不愿为伍,清高冷漠自以为是,刘甯亦看不惯他。
    在一次例考中,秦衍风名次输给了刘甯。刘甯当年也是少年心性,藏不住炫耀,挤到脸色阴沉的秦衍风跟前,故意笑说:“虞渊兄,我看过你文章了,好是好,但偏题了。老师给的句题,乃《公冶长》篇第八章 ,女与回也孰愈。虞渊兄你写的什么?唯我与尔有是夫!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始终略逊一筹啊!”说完此话,刘甯仰头大笑,被众人拥簇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