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天气说变就变,夜风呼啸,刺骨寒凉。月亮藏进了密布低垂的乌云里,不多时,簌簌飘下漫天飞絮。
    十月十七,下元节后的第三天,京城落下第一场雪。
    冰凉的雪花飘在江娴的脸颊、眉梢、鼻尖,她霎时惊醒。
    她僵住不敢动。
    江娴清晰地感觉到秦衍风正紧握着她的手,男子略粗粝的掌心,覆盖着她的手背,暖到烫人。
    紧张发闷的滋味再次出现,一颗心似乎要跳到嗓子眼。
    江娴脑里一片混沌,只能傻傻的继续装睡。秦衍风望着茫茫风雪夜,握着她手,始终不曾松开。
    夜色深沉,长街巷陌无人,万家灯火寂灭。
    苍苍天地间,仿佛只余他二人互相依偎在屋顶。
    乱雪纷扬而落,拂了一身还满。
    第一百七三章 心跳
    万籁俱寂,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天地惟余莽莽。
    秦衍风扛得住刀风霜剑,但江娴身体娇弱的,这么下去恐怕会着凉。
    他握紧了掌心的那只柔若无骨的手,不舍放开。
    “江娴,醒醒。”
    秦衍风轻轻摇她肩膀。
    江娴跳到嗓子眼儿的心可算落下,她抖抖睫毛,装作刚刚睁眼,四下张望,“咦?怎么下雪了?”她伸出手去接雪花,惊讶感叹,“这么大一片的雪啊!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秦衍风皱了皱眉,“没见过?京城年年都有雪。”
    江娴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暗怪自己紧张,竟又说漏嘴,“……但这我是第一次认真看雪呀。”
    若是以前,秦衍风缜密的心思怕是要揪着这点挖根掘底,但如今他脑子里只冒出一个美滋滋想法——第一次认真观雪是与他在一起!
    秦衍风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他将江娴送回屋,叮嘱她要早点歇息,江娴微笑点了点头,关上窗页。
    江娴笑容隐没,没有立刻转身。
    隔着木制雕花的窗棂,看见那道颀长提拔的身影依旧停在窗外。她垂下眼,想象“宋七”立那里,这么冷的天,落雪纷飞,他又在凝望什么呢?
    她抬起那只被焐热的左手,白皙的手背青色的血管纹路若隐若现。肌肤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烫得人脸红心跳。
    这一夜,江娴辗转反侧。
    只要闭眼,就会想起“宋七”,想起他那张傩祭面具,想起二人从初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偶尔发笑,偶尔尴尬,偶尔又捂着脸羞窘非常。
    江娴将这些全都归咎于炭盆太热、雪落枯枝的声音太吵,终于在天边泛起鸦青色的时候,抱着被褥睡去。
    平时江娴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但今天一大早,翠浓和徐嬷嬷就来催促她起来梳洗。江娴晕晕乎乎的,还搞不清状况,“怎么今天不让我继续睡觉?”
    “少夫人,你把这事儿给忘了么?”翠浓给她挽的发髻比平时都隆重了一些,“今儿个是国公爷生辰。”
    裕国公的生辰?
    翠浓一说,江娴好像记起来了。
    前些日子嘉云郡主给她提过一嘴,裕国公今年散生,请几个要好的朋友并家人坐在一起吃顿便饭。她这几天总想着“宋七”,倒把此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江娴梳完头发,又洗了把脸,才显得精神了些。
    徐嬷嬷给她挑了件桃红的绣梅缠枝裙,“大好吉日,少夫人你得穿鲜亮些。”
    江娴颔首,“好。”
    翠浓给江娴鬓发间戴上一只金灿灿的莲花步摇,总觉江娴太素净了些,她拿起水粉盒子,“少夫人,再描描眉,上点胭脂吧?”
    徐嬷嬷道:“夫人貌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无须胭脂水粉打扮。”
    江娴静静地望着菱花镜里的女子,铜镜有些模糊,但单薄的身影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可是,满脸病气苍白无力,平添了几分颓唐。
    第一百七四章 夫人
    “翠浓,帮我上个妆吧。”
    江娴揉了揉眉心,音色疲倦。
    “是。”
    翠浓喜滋滋地给江娴收拾。
    江娴往日里能素净就素净,披头散发,有时候连簪子都不戴,怎么闲散舒服怎么来。徐嬷嬷看着江娴今日一反常态,有些捉摸不透了。
    其实江娴的想法很简单。
    她昨晚没睡好,脸唇十分苍白,虚弱的仿佛下一秒不留神就会厥过去。今天是裕国公的生辰,大喜之日,她这幅尊容岂不是太晦气了,说不定还会惹得嘉云郡主忧心。
    本来底子就好,扫点胭脂提提气色,便已光彩照人。
    江娴一个人待在松竹院也是无趣。
    她干脆提前去嘉云郡主的院子,想跟郡主一起闲话家常。行至半道,却在梅柏院和松竹院交汇的月洞门处,偶遇了许久未见的秦衍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