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帝扶着龙椅的右手,食指动了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说。”
    “臣听闻七皇子主动提出去回疆历练,心底极为佩服。那等酷寒之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想必七皇子此番归来定是大有作为!”
    显庆帝苍老的皮肤皱巴巴的,好像怎么捋都捋不平。
    他冷笑,“许爱卿,怎么你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刘甯和刘桓在想什么,显庆帝心里门儿清。但他不服老,他还想坐稳这个位置,近日淑妃找来一位炼丹仙师,服了他的丹药,最近容光焕发,这个朝政他还能把持,因此一点儿都不着急东宫谁来入主。在他心里,除了早逝的太子,谁也没有资格觊觎王位。两皇子之间暗流涌动,刘甯这个时候主动请缨,去边疆历练,反而在他心里稍稍增添好感。
    许大人讪讪一笑,“臣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前不久,臣收到远亲一封来信。他住在千里之远的蓬莱州,告诉微臣,说在蓬莱州的百花楼见过七皇子,两人还把酒言欢。”他眼珠子转了几转,“或许七皇子有要事在身才会千里迢迢从回疆到蓬莱,微臣想替他分一分忧。”
    显庆帝眸光微微一暗。
    第一百八二章 胡说
    刘桓的身后的陈大人立刻跳出来,大声驳斥许大人,“你这是满口胡言!七皇子明明向皇上禀明去回疆,怎么可能又去蓬莱州?这两个地方一南一北,你编也不编像一些?”
    许大人大呼冤枉,“微臣那远亲真真切切在百花楼碰见的七皇子!百花楼在当地极为出名,稍稍打听便知微臣绝非虚言!”
    百花楼一听就是风月场所,刘甯跑去那等地方干什么,不言而喻。
    满朝官员窃窃私语。
    一时间,二皇子的党羽开始跟许、陈二人一唱一和、明褒暗贬。
    “许大人,这话就是你不对了。七皇子去去风月场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去吗?”
    “微臣只是觉得,七皇子为何短短半个月,就能从回疆跑到蓬莱州……”
    “难道七皇子未曾前往回疆,而是去的蓬莱州?”
    “这不可能吧……”
    显庆帝眯眯眼睛,不置一词。
    刘甯一党的官员胆战心惊,倘若皇上信以为真,那刘甯就会被扣上一个“欺君之罪”!
    刑部尚书杨阚瞟了眼老神在在的二皇子,忙站了出来,沉声道:“皇上,您乃天子,怎可听信许大人一面之词?他并非亲眼所见,只听亲戚描述,那亲戚是什么人?又怎会目睹七皇子风采?七皇子身份显赫,缘何同他那远亲饮酒作乐?”
    陈大人淡淡道:“杨尚书,七皇子风姿,京城里应该无人不知吧?许大人的远亲再眼拙,也不会认错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又怎知真假?”
    “七皇子突然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难免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段侍郎沉默了一会儿,也开始帮杨阚说话,“士不可以不弘毅,七皇子有心磨砺正是吾辈楷模,许大人怎还胡乱猜测起来了?”
    两方人唇枪舌战,谁都占理。
    恰在此时,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官战战兢兢出列,高举牙笏,往地上一跪,“臣……臣还有话要说。”
    显庆帝烦的不行,一拍龙椅,“说!”
    小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鼻涕齐流,“微臣不敢隐瞒,微臣叔父正是蓬莱州刺史王平,今年刚满六十致仕。他昨夜回来,告诉微臣,七皇子确在蓬莱州。”
    王平此人显庆帝印象深刻,他有些累倦,“在就在吧。甯儿或许原本想去回疆,半道改变主意去蓬莱州。”
    两个地方都是大元朝的边界疆域,就算刘甯有私心,他想去哪里都无所谓。
    显庆帝希望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再追究。二皇子哪肯让这么久的布局功亏一篑,他握紧了拳头,咳嗽了一声。
    那小官顿时打了个哆嗦,连连磕头,“皇上恩德如山,微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此事万万不敢隐瞒!叔父昨夜还告诉了微臣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显庆帝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语气十分不耐。
    “七皇子……七皇子他在蓬莱州私自屯兵。”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原本窃窃私语的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显庆帝倏然坐直了身子,花白的胡须轻轻发颤。他上身前倾了一大截,抬手颤巍巍指着那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七皇子于蓬莱州屯兵数千。”那小官一狠心,语速噼里啪啦,“微臣叔父虽已致仕,但他心系天下安危,更对皇上忠心耿耿。他担心七皇子图谋不轨,故此,今日上朝微臣不敢隐瞒半点,还望皇上彻查此事!七皇子没有私心最好,若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