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桓笑眯眯的,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让众位次第排坐,命亲信端上雨前龙井。
    “今日刚从宫中得到消息,父皇将刑部尚书一职交给郑愠暂代,郑愠那人圆滑的很,之前两边都不沾,经此一遭,他总该识时务了。”刘桓呷了一口茶,用瓷杯盖子轻轻撇着茶汤上的浮叶,优哉游哉地感慨,“老七这事儿估计是铁板钉钉。父皇一直关着他不审,吾心头始终不安宁。天牢那等腌臜地方,老七娇生惯养的,多待一天就多一天受罪!诸位,你们可有什么办法,让老七早点儿解脱啊?”
    秦衍风闻言,心头一沉。
    刘桓说的“解脱”,就是想让刘甯死在牢中。这二人迟早有兄弟相残的一天,却不料这天来的如此之快。
    刘桓慢慢品着茶。
    他新请来的谋士名叫蔡瑞,自诩隐山居士,身披灰白鹤氅,年纪轻轻,长得尖嘴猴腮。
    蔡瑞轻蔑了扫了眼在场众人,满脸目中无人。
    他献计说:“这个好办。殿下只需取一根银针,浸在孔雀胆里,然后命人潜入天牢,将银针刺入刘甯天灵盖,他必定死的悄无声息。再撕下他衣衫,结成绳索缠绕在脖颈,伪装成畏罪自缢,他可不就解脱了么。”
    刘桓冷漠勾了勾嘴角。
    “你这法子不错。”他放下茶杯,环目众人,“诸位还有何计策?”
    又有人提出买通狱卒、饭碗里下毒、直接勒死……刘桓思索了一下,觉得动静太大,还是蔡瑞的法子最为妥当。
    一群人三言两语定下的刘甯生死,刘桓操心起宫里的那帮“余孽”。
    他问:“七皇子的党羽,诸位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蔡瑞道:“殿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刘大人附和,“不错。殿下不如请书一封,让皇上下旨,将这些人全部冠以谋朝重罪……”他伸出手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趁此时机排除异己。”
    这罪名坐实,那死的人可就海了去了。
    第一百九三章 祸水
    刘桓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秦衍风,“你且说说看。”
    眨眼间,秦衍风心下已经想好了说辞。
    他起身施了一礼,音色不冷不热地道:“二殿下,在下认为,目光应当长远一些。杀,不如降。”
    “何解?”
    “刘甯大势已去,天下于你来说犹如探囊取物,迟早都是你来主宰大元江山。若将七皇子党羽全部株连,难免会落下一个‘残暴’之名。正所谓天下之势,常系民心,民心顺,一顺百顺,一顺百兴。百姓若因此畏惧你,得不偿失。殿下非但不能杀七皇子党羽,反而要向皇上求情。”
    秦衍风一番话有理有据,刘桓顿觉有理。
    他以后要做皇上,做皇上必须要拥民心。
    蔡瑞早就对这个戴面具的看不顺眼,他重重一甩衣袖,冷哼道:“谬论!哪里来的匹夫大放厥词?你的意思想让二殿下放虎归山?”
    “杨阚等人并非傻子。七皇子倒台,难道他们会托儿带母的跟着去陪葬?当然是良禽择木而栖。”
    “轻易放过他们,二殿下岂不是会落得个妇人之仁?愚蠢!”
    “‘仁’,比‘暴’字好些。”秦衍风不屑地暼了眼蔡瑞,面朝二皇子,沉声道,“自古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二殿下以后是要一展宏图的人,自然要目光长远。饶了七皇子党羽,一来做足面子功夫,赢得仁厚美誉;二来这些人定会感恩戴德,对二殿下尽心尽力。即便真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也不用打打杀杀,直接贬谪便是。如此,殿下定会成为后辈称赞的千古名君啊!”
    秦衍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顺便把刘桓夸的天花乱坠。
    蔡瑞还想反驳,刘桓却已然沉迷其中,自行代入了“千古名君”的身份,“言之有理!”
    他上前拍了拍秦衍风肩膀,“此间事了,三公九卿定有你一席之位。”
    刘桓吩咐秦衍风帮他草拟一份奏折,他要亲自去找显庆帝,为七皇子的党羽求情。秦衍风心头松了口气,正溜须拍马着,忽然外面有人匆匆来报。
    来者在刘桓耳边耳语几句,刘桓笑容戛然而止。
    他霍然站起,抓起手边的茶杯,狂躁地外地上狠狠一摔。阴鸷的面孔因为盛怒而扭曲狰狞,“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蔡瑞等人纷纷惊骇询问:“二殿下,出什么事了?”
    刘桓咬牙切齿地道:“就在刚才,天牢狱卒发现刘甯不见了!”
    “什么?”
    秦衍风装作一无所知的震惊模样,“天牢把守重重,几乎全是我们的人,谁会在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
    蔡瑞问:“是曾述?”